本文轉自:今晚報

人文經典

賞讀蘇軾詞《木蘭花令》之六

“誰識當年舊主人”

“與餘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其實,不是說等到歐陽修死去了好幾十年,蘇東坡來了,人家纔不大記得歐陽修了,歐陽修早年的時候,在潁州做過官,他喜歡潁州的西湖,當他老年的時候,退休以後,他還回到潁州來居住過。歐陽修曾經寫過這樣的話,他說“誰識當年舊主人”(《採桑子》),歐陽修當年是潁州的地方長官,大家都認得他,等到他退休回來以後,一個老頭子走在街上,人家就不認得他是當年的長官了。

還有王安石,他當年做宰相,輔佐神宗,要“變天下之法”。王安石晚年被罷相家居,在桐鄉,他曾經寫過這樣的話,他說“今日桐鄉誰愛我,當時我自愛桐鄉”(《封舒國公三首》其二)。今日的桐鄉,有誰知道我這一個罷相回來的老頭子,誰還關心我,“今日桐鄉誰愛我”,可是我當年在桐鄉這裏做官的時候,我是非常關懷桐鄉的人民的。有的時候真的是這樣子的,你當年不管付出了多少,什麼事情都做了,可是當你衰老的時候,人們就把你放在一邊了。所以他說“今日桐鄉誰愛我,當時我自愛桐鄉”。

我現在要講的是蘇東坡,他說現在有誰還懷念歐陽修?歐陽修做過潁州的地方長官,但四十三年以後,誰記得當年的那個長官?早就把歐陽修忘記了。所以蘇東坡說“與餘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只有在西湖水光映照之下的水底的明月,會跟我一樣記得歐陽修。因爲歐陽修的詞裏邊,常常寫到清風明月,“與餘同是識翁人”,惟有那“西湖波底月”。這兩句其實寫得非常悲哀,但你看蘇東坡將這種悲哀寫得多麼超逸,多麼瀟灑,他沒有說我斷腸、悲哀、流淚,他說的是“與餘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能將悲哀寫得超脫,是蘇東坡的一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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