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译的扮演者叫王往,一个很低调,但确实适如其份地完成了电视剧中上海军官的角色演绎。

理解这位人物,请一定不要忘却当时国家军队的内部军官系列设置规定。当时的国家军队中,除了军事指挥官系列之外,同时配置着另外一种系列:督战系列。他的作用在于,战时冲锋时,督察官们挥舞着手枪,在冲锋的士兵后面临场督战:后退者格杀勿论!照理说,阿译先生在当时的军队中,担任这样的角色,他本来应该属于那些看上去是凶神恶煞不讲情面的人物才是——完全出乎意外的是:让一位感觉上弱不禁风的、说着软软的上海方言的上海男人担任了这样的角色。当时,从所谓的缅甸回到国内的炮灰团,只有几个殘兵弱将了。假团长正在受审中。上海军官维持着军队的日常生活。“昨天我们吃得是白菜,前天我们吃得是盐水,今天,我们吃得是粉条白菜炖——猪肉!”——这应该是这位文弱的上海军官的日常政治动员吧。至于那些粉条啊、白菜啊、猪肉啊是怎样弄来的,不用去管它了。粉条白菜炖——猪肉,就是这支军队的节日,就是这支军队开心,就是这支军队的快活,就是这支军队活着的标志。

上海军官阿译的全部理想,就是带领军队从缅甸顺利回到中国,然后打回上海去——他的家乡上海已经沦陷成为日本人的占领地了。电视剧中的他,却,分分钟地表现他根本没有这样的个人能力,当然主要是指他应该具备的军事能力,一种类似龙文章那样的天才军事战略战术能力,以及天才的军事统帅指挥能力。 任何状态下,只要出门的话,上海军官阿译都会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清清洁洁;包括在战场的空闲时间,他虽然总是有那么一种文弱在身的感觉,却始终不渝地保持其仪表堂堂——或许,他应该就是一位标准的文雅的当时代的文明上海男人吧。“军装不是这样穿的”,他亲自替孟烦了扣上衣服领扣,勒得烦了烦了差不多快窒息了:衣着整齐才好去见英国老绅士。或许,这位上海军官本身应该就是成为花花世界大上海的绅士之一的。

各位看官,不知还记否,当团长龙文章先生带着他的部下戏剧性地攻占南天门日本守备军的树堡之后,在那个战场南天门广播电台的播音喇叭前,龙文章先生以怪腔嘻调大肆嘲弄日本人之后,上海军官阿译先生一上场,竟然以一种与战场上异常不合节拍的江南越剧夜上海菲菲软音,表达强烈的个人倾诉《野草闲生蓬春生》——对比、类比的艺术手法达到了人生极处:两种性格完全不同的男人风格强烈对照——是啊,上海军官男人阿译先生,你太应该生活在大大的和平时代,你太应该生活在大大上海夜上海的灯红酒绿之中,对不?

然而,文弱的上海男人却也有表现不文弱的时候:他一跃而起,迎面对岸日军阵地的枪口,挥动着双手,指挥阵地将士引喉高歌:抗日,抗日。最有趣的是,在那样生死存亡转眼间的阵地前面,他竟然嘴对嘴地把一群没有文化不识中国汉字的中国“土包子”士兵,当场教会唱日文歌《知识青年从军歌》,河对岸的日本军人们竟然集体失声全部哑口无言——戏剧性的结果在于,眼前对岸日本军队也觉得漫长的战斗守备日子生活单调日子难过,连开枪射击对方都成为一种无趣。令人敬佩的是,当生命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已经担任后续部队领队的上海男人阿译先生,他安排好后续部队转移之后,出人意料地,只身回到炮灰团的老战友们之中,主动回到独胆英雄龙文章们的前锋队伍之中,他以自己的行为,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他也想成为像龙文章那样的人——决战日本侵略者于沙场,决不后退。

上海男人阿译成功地成为上海平民中的抗战英雄形象之一。一位能唱上海软歌的上海男人军官——在我的感觉中,他有一支几乎从来没有真正打响过的督战手枪。

在南天门树堡守备战的三十多天中,他本身就是一位英勇的抗日战士。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