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幸免:2074-2095,美国 第二次南北战争》[加]奥马尔·阿卡德著齐彦婧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

她叫萨拉特,26岁,在庆祝战争胜利的庆典上携带“速效”病毒,导致全美爆发了一场长达10年的瘟疫。据统计,战争期间死亡人数超过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总和,而战后死于瘟疫的人数几乎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她5岁时,美国南方的几个州宣布独立,成立“南方自由邦”,以亚特兰大为首府。一场长达21年的内战拉开帷幕。6岁时,她随同家人逃至中立区的难民营。

12岁之前,她对战争的意味浑然不知。她好奇、好胜、睚眦必报,人们叫她“假小子”。

战事日益激烈,她的父母和兄姐相继成为战争牺牲品。经历了至亲惨死和大屠杀的恐怖,她从善良、勇敢、充满正义感的“假小子”,变成南方反抗军中声名显赫的少女狙击手,成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人肉炸弹……

促使萨拉特转变的,不仅是其至亲惨死,更源于她遭到北方军逮捕后,在监狱里遭受的7年非人折磨。战争使恐怖像一张看不见的滤镜,让整个世界扭曲变形。

这个故事来源于小说《无人幸免》。作者奥马尔·阿卡德用虚构与非虚构交织的手法,书写了一部战争阴霾下的残酷个人史。在2017年《纽约时报》选定的100本年度最佳图书中,该书位列虚构类榜首。

小说设定的年代是半个多世纪以后,背景也是虚构的美国第二次南北战争,但作者明确表示:“我从没打算写一本科幻小说,书中所有的情节全都真实发生过。”

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地记者,他有资格说这话。奥马尔曾在《环球邮报》工作10年,无数次身处阿富汗、伊拉克等前线,报道种族、战争等重大新闻事件。他对美国反恐战争非常熟悉,才有了书中极为真实的描写,包括恐怖袭击、难民营生活、反抗武装力量以及令人胆寒的酷刑拷问。

书中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北方军为打击南方自由邦的势力,向南卡罗莱纳州投放致命病毒。一位敬业的科学家,原本奉命研制抗体,当他亲眼目睹无数绝望等死的病人后,自责发酵出阴暗,他把偶然研制出的“速效”病毒交给南方反抗军。结果,致命病毒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成为萨拉特的恐怖武器,最终带来更广泛的死亡。

从救人到杀人,这位科学家和萨拉特一样,所经历的复杂转变,既出乎意料又合乎人性。当你跟随该书脉络,经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就会感同身受,爱其所爱,痛其所痛。

正如作者在接受采访时所说:“我并不想写那种只有好人坏人,而且好坏之间界限分明的书。一开始,驱使我写下这本书的想法跟复仇的共通性有关。无论我们生长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无论我们信仰什么,我们所遭受的痛苦都是相同的,痛苦给我们带来的伤害也是相同的。”

战争正是滋生复仇的土壤,在《无人幸免》中更迭交替,永无止息:萨拉特的至亲被北方军杀死,她就杀掉北方军的将军;将军的儿子为报杀父之仇,又血洗南北边境的城镇;萨拉特杀掉残暴的监狱看守,看守的儿子又早早参军,成为肆虐南方民众的一员……

这种恶性循环里,人性难以捉摸的微妙与复杂,体现得淋漓尽致:萨拉特杀死看守时,原本打算虐杀其妻儿。但当她发现这两个17岁男孩是双胞胎时,立刻痛苦地想起惨死的双胞胎姐姐,恻隐心让她放过了他们。

巧的是,当萨拉特携带致命病毒化装成赴北方求医者通过边境检查站时,设卡的北方军士兵恰恰就是看守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认出了她,另一位则决定放行。这一克服仇恨的艰难善举,最终却成了引发千千万万人死亡的导火索,实属令人心寒的讽刺。

如此强烈的绝望中,偶然闪现的善与美的人性光辉,显得尤为珍贵且撼动人心。萨拉特出狱后,身心饱受伤痛,当她和心爱的侄儿一起,鼓足勇气踏入曾让她生不如死的水中,开始酣畅淋漓地游泳时,终于开怀大笑。然而,这难得的温情瞬间,无法改变命运的洪流,只不过是疯狂覆灭前的萤火之光。

书中有段话:“南方没有未来,只有三种过去——遥远的过去是传统,刚刚经历的过去是经验,还有一种过去尚未到来。”奥马尔讲述的这个故事,既是传统,也是经验,更是尚未到来的必然。只要仍然存在战争、存在无法遏制的权力欲望,仍然存在人类对同类的疯狂仇视和冷血屠戮,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就如该书书名——《无人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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