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歲的康晶晶和31歲的康麗麗，將在下個月步入結婚禮堂。在所有人看來，她們都嫁得不錯。而她們的母親王如意，卻喜憂參半，康晶晶如鯁在喉，選擇了向我傾訴……

【1】

1999年夏天，康晶晶的父親遭遇車禍身亡。那年她剛14歲，妹妹康麗麗12歲。她永遠記得，從得知父親出事趕回家到辦完喪事，母親王如意都沒怎麼掉眼淚。

母親在康晶晶7歲時就出門打工了，過去多年來，她也隱約從父母的爭吵裏，知道母親一直想和父親離婚。她也不止一次聽爸爸說，她們的母親在外面有人了。

一直以來，王如意負責丈夫和兩個女兒的所有開銷，每年在家待的時間不足一個月；丈夫沒什麼賺錢的本事，就在家照顧兩個女兒。

父親去世後，康晶晶姐妹倆在農村老家相依爲命，母親定期寄回學費和生活費，她們倆倒也爭氣，學習成績都還不賴。

父親去世後的第一年春節，王如意帶回一個男人，他就是陳發奎，大王如意15歲。她告訴兩個女兒：“陳叔叔對我們幫助很大，你們一定要對他好一點兒。”

陳發奎的身份不言而喻，因爲和王如意一起出門打工的女鄰居，逢人就說：“陳發奎有家有口，王如意是小三。”這樣的話在康晶晶聽來是莫大的恥辱，康麗麗聽到後則會罵對方“血口噴人”，王如意則直接上門要撕爛人家的嘴。

陳發奎從此走進了這個三口之家。每到春節，陳發奎都會和王如意一起回家，這個在郵局當過副局長的男人，不僅給姐妹倆交學費，還給她們買這買那。

人心都能被焐熱。康晶晶姐妹倆慢慢接納了陳發奎。有一次，他和王如意去學校接康麗麗，小妮子高興得跳了起來，對媽媽說：“你的男朋友真好！”

王如意31歲出門打工。她雖出生於農村，但是長相和身材都很好，膚質天然白嫩，在工廠上了半年班後，受不了那個苦，就辭工了，選擇去休閒院工作。

某天，陳發奎來到王如意所在的休閒院，兩人一見鍾情。丈夫意外身亡後，她想都沒想就把陳發奎帶回老家過年。

2006年，康晶晶姐妹倆同時考上了大學（康晶晶復讀了一年），與此同時陳發奎退休，將工資卡交給妻子後，他和王如意一起來到了姐妹倆上大學的省城。

陳發奎有朋友在省城工作，介紹他去一家酒店餐飲部，負責海鮮水產的採購工作。同時，他註冊了一家網店，專門賣家鄉土特產；王如意則在該酒店當保潔員。兩人租了一套兩居室棲身。

陳發奎每月能掙8000元左右，他負責房租和日常費用，康晶晶姐妹倆的學費、生活費，也都由他負責。

“陳叔叔不是你們的親生父親但勝似親生！”這是王如意最喜歡對姐妹倆說的話，一度，康晶晶也承認。但既然早已離開妻子，爲什麼這麼多年還不離婚呢？

隨着年紀漸長，康晶晶知道，對陳發奎來說，她們畢竟不是親生的，他的心，必然還在他自己的兒子身上。

2008年9月的某天晚上，康晶晶回到母親的出租屋。她提前問了母親，確定她和陳叔叔都住在酒店宿舍，所以她纔回去的。

就在她剛躺下時，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她馬上穿好衣服，門開了，是陳發奎。“您不是要住宿舍嗎？我媽回來了沒？”康晶晶問，陳發奎卻不說話，一步步走近她，試圖要拉她的手。

“這麼多年，我對你媽很忠誠，對你們姐妹倆，更是沒得說。你，也不是小姑娘了……”他吐着酒氣說。

“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康晶晶脫口而出。陳發奎沒再往前走，同時打開了燈。“對不起，我喝多了！”陳發奎說。康晶晶偷偷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身後，然後對他說：“你別亂來，今天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陳發奎一邊點頭，一邊說：“即便你上了大學，但讀的也不是名牌，你沒什麼背景，靠自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康晶晶一閃身就出了門，陳發奎還在說：“只要你同意，我給你買房子，工作的事兒也包在我身上！”

【2】

康晶晶恨不得馬上向媽媽拆穿陳發奎，但思前想後她知道：這麼做對她們姐妹倆、對媽媽都不是好事，畢竟當下，她們還需要陳發奎的幫襯。

她提醒妹妹不要上陳發奎的當，康麗麗卻不以爲然，覺得如果他真給買房子，那委身一下也沒啥。

陳發奎沒再對康晶晶有什麼不當行爲。每個月初，他給姐妹的銀行卡各打500元，每月1500元的房租，他也按時交。此外，他每個月給王如意1500元。

2010年6月，姐妹倆大學畢業，康晶晶一直沒找到工作，但在陳發奎老朋友的幫助下，康麗麗沒畢業就簽了工作。康晶晶曾問妹妹是不是跟他發生了什麼？

康麗麗回嗆：“我大一就跟男友那個了！”她的言下之意是，只要不是把第一次給陳發奎就沒啥，她還說：“沒有陳叔叔，我們倆這會兒不是在農村奶孩子，就是和媽媽一樣，在南方某個地方賣……”

2012年初，康麗麗升到部門主管，還按揭買了房子。20萬元的首付款，母親出4萬元，陳發奎出了13萬，康麗麗自己拿了3萬元。小女兒有了房子，王如意高興壞了，對陳發奎說：“你真是我們的天！”

2013年的一天，因爲陳發奎的妻子找到酒店鬧事，導致王如意和陳發奎被酒店辭退。但陳發奎沒跟髮妻回老家，也沒離婚，而是把自己僅剩的3萬元積蓄全給了王如意。原來，陳發奎的家人一直知道他的動向。

之後，王如意靠做鐘點工、月嫂掙錢。得知陳發奎把網店轉讓給兒子，儘管兒子每月給他2000元，王如意還是大發雷霆。

爲了討王如意開心，陳發奎買了輛二手摩托在郊區跑摩的，每月掙2000元左右。

2015年初，康麗麗拿到了新房鑰匙。王如意給了她2萬元裝修，見陳發奎沒動靜，她慫恿小女兒向他“借”了2萬元。3個月後，新房裝修完畢，康麗麗沒邀請母親和陳叔叔來住，王如意替女兒說話：“我們想過二人世界。”

陳發奎顯然很想住進來，接下來好幾天，他都沒跑摩的，也不理王如意。但是不久後，他好像沒什麼事兒了，跟她恢復了往日的親熱。

陳發奎68歲生日那天晚上，康麗麗讓他和媽媽別回出租屋了。陳發奎還沒說話，王如意就拽着他說：“走走走！我倆唱歌去！”

2017年春節，陳發奎提出回老家過年，王如意破天荒地沒挽留，他剛出發去車站，她就搬到了女兒的新家。除夕夜，康晶晶說，得讓陳發奎做個選擇：要麼離婚跟媽媽結婚，要麼離開媽媽回老家。畢竟，他馬上70歲了。

康晶晶想的是：陳發奎不跟妻子離婚的話，萬一哪天他生病或離世，他的家人不會輕易放過她媽媽的；康麗麗的想法是：他工資卡在老婆手上，這麼大年齡打工沒人要了，接下來賺不到錢，卻要讓她們母女仨養活了，划不來。

讓陳發奎離婚基本不可能，他老婆說這麼大年齡了離婚，讓人笑話。事到如今，王如意也沒有嫁給他的意思了，但也不想趕走陳發奎，覺得女兒們沒良心。

2017年6月，陳發奎突發腦梗塞，幸虧送醫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出院前一天，王如意終於害怕了，說：“讓他回老家，不然後患無窮。”

康晶晶當然同意，康麗麗也沒有異議。達成一致的母女仨，決定讓康晶晶出面說這事。2017年8月，母女仨請陳發奎去外面喫飯。

飯喫到一半，康晶晶剛說“陳叔叔”，陳發奎就說：“別說了，我兒子後天來接我……”

康晶晶無言以對，趕緊拉着妹妹離開。王如意哭着說：“我不能不聽孩子們的。”

見陳發奎不高興，她又說：“人要往前看，不要覺得虧，畢竟我31歲就跟你了……”

兩天後，陳發奎離開了，跟王如意一起18年，離開時，他的行李只裝了一個24吋的行李箱。

回家後不久，陳發奎腦梗塞復發，在重症監護室住了20多天後撿回了一條命。

2018年春節，母女仨都在微信上給陳發奎發了200元紅包，他沒有領紅包，而是感嘆：“幸好回了自己的家。”

後來，康晶晶在一家外貿公司找到了工作，並戀愛了，對象是她的同事，小她5歲，家世清白，長相不錯。

康麗麗在歷經多次戀愛後，最終決定嫁給大她14歲的離異男人。姐妹倆決定在2018年9月，也就是媽媽50歲生日當天結婚。

最近，王如意拿出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給大女兒買了一輛車。康晶晶知道：買車的錢，多半都是陳發奎這些年給母親的……

【3】

這個故事的結局並不意外，但看得我很是唏噓。

首先，陳發奎是有婦之夫，對自己妻子不忠、對兒子不慈是不爭的事實。但他今天的下場，依然讓人感嘆：“人老了，被榨乾了血汗後，就會被踢走了！”

乍一看，陳發奎被王如意和兩個女兒利用了。但實際上，他自己何嘗不知道這是一個局？王如意沒了丈夫，拖着兩個年幼的女兒，喜歡她的話，妥妥地需要他無私地付出，大把大把地花錢去填一個無底洞。

陳發奎之所以不計後果，往火坑裏跳，除了貪戀王如意的嬌媚外，還有一個原因，他在打她兩個女兒的主意。

所以，大女兒康晶晶大二那年，陳發奎露出真面目大膽試探了一把，但康晶晶也沒上當。他之所以敢這麼做，可能是想當然地認爲：王如意不是什麼好女人，她的女兒當然也不是什麼好鳥。

康晶晶果斷拒絕，陳發奎並沒有惱羞成怒，一是他可能不想把事情鬧大，二是還有一個康麗麗，畢竟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他對這兩個孩子的秉性是比較瞭解的。

果然，從後來康麗麗找工作、買房子時，陳發奎積極出錢出力來看，他達到了老少通喫的目的。這一點，康麗麗在跟姐姐的談話中，是默認了的。

陳發奎的真實面目，王如意比誰都清楚，她之所以從來不捅破的根本原因，是因爲她和女兒們還需要他。

其次，陳發奎雖然不是大款，但也做過小領導，渴望享受齊人之福。

對於陳發奎來說，一邊有情人陪着，還有情人的女兒可以垂涎着；另一邊拿着自己工資卡的髮妻，在老家把兒子養大成人，成家立業。無論自己在外怎麼亂搞，妻子都不離不棄不離婚。爲此，他大概比較得意。

也許有人會說王如意母女仨太有心計，陳發奎不值得。其實這段長達18年的婚外情遊戲裏，可能沒有人覺得自己是輸家。

康晶晶果斷拒絕了陳發奎，康麗麗覺得房子更重要而選擇不拒絕，而王如意靠着陳發奎，不用那麼辛苦就把兩個女兒拉扯長大，和她們一起在城市立足。

陳發奎雖然背叛了家庭，自始至終，他都給自己留了後路，工資卡交給髮妻，網店做得風生水起時卻毅然轉交給自己的兒子。當然，他的妻兒算是仁義的，給了他安度晚年的機會，不知道後來，他是否對妻兒有愧疚？

冥冥中，陳發奎早就做好了被王如意母女仨掃地出門的準備。王如意母女仨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即便拜他所賜買了新房子，也沒讓他搬進去住。

也許有人說，陳發奎既然心思早就不在妻子身上，就應該選擇離婚迎娶王如意。這樣的話，康晶晶姐妹倆就會視他爲繼父，爲他養老送終。

這個想法看似容易，實施起來有難度。因爲陳發奎和王如意各有子女，甭說他的妻子是否同意離婚，即便她同意，也要看是什麼時候同意，王如意纔會跟他結婚。

如果陳發奎在年近七旬時才選擇離婚，剛五十出頭的王如意當然不願嫁給他，因爲這意味着她一結婚，就要伺候他的終老。而她此時，還可以有別的選擇。

第三，假如兩人既不離婚也不分手，就這樣過下去會怎樣？

除了王如意要伺候陳發奎的湯藥外，一旦他重病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妻子和兒子們不會善罷甘休，到那時，康麗麗的房子、康晶晶的車子恐怕都不夠打發。

這樣的結局，王如意母女仨想得到，所以最後才一致決定下驅逐令。王如意的那一句“人都要向前看”，在這裏充滿着虛僞和諷刺。

不過仔細想，也可能是她們最好的選擇。畢竟，陳發奎將來終老家裏，與她們沒有關係，這些年花在她們身上的錢財，難以界定是他的贈與還是他本人消費了。

對於男人而言，種了別人的地，荒了自家的田，從來都不是划得來的事。

至於在母女仨齊齊邁向更好未來的路途中，她們的內心深處，是否還會被這段不堪的過往折磨，進而影響她們的新生活和後代呢？

這是肯定的。不然，康晶晶不會選擇自曝家醜。她希望通過我告訴某些花心男人：不要以爲你爲情人付出了一切，就能得到善待；同時，她想告訴某些女人：不要以爲你利用了男人，你和你的孩子就會從此過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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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包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