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與此同時,在中國境外,包括美國,不斷出現更多新冠狀病毒感染者的病例,而且大多與武漢旅行史有關,這使來自疫情“震中”的武漢人咳嗽一聲都會讓所在社區心驚膽戰。張平說,週六當晚深夜,他在室友的陪同下,去醫院做了檢查。

疫情陰雲下:一位在美武漢留學生的“疑似”經歷


  華盛頓 — 

  在美國留學的張平沒有想到,他1月從武漢返校後,會經歷讓他畢生難忘的揪心一週。

  “網上把我的整個信息全部都挖出來。”他說,“甚至我遠在加州的表姐,還有我在堪薩斯州的伯伯,全都知道了我自己的一些信息,問我有沒有事。”

  張平來自中國湖北省武漢市,在美東一所大學讀研。在他結束寒假返回美國的不久後,中國官方承認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在武漢大規模爆發並蔓延至中國各地,擁有1千多萬人口的武漢封城。

  與此同時,在中國境外,包括美國,不斷出現更多新冠狀病毒感染者的病例,而且大多與武漢旅行史有關,這使來自疫情“震中”的武漢人咳嗽一聲都會讓所在社區心驚膽戰。

  張平的咳嗽就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他說,他返美后一直呆在家中。幾天後的一個週六,他在當地的一個華人(專題)微信羣裏說自己有點乾咳。

  他說:“很多人說乾咳可能是這個感染病毒的一個表現前兆,然後讓我儘快就醫,但我當時的想法是,我可能觀察個兩三天,如果情況有惡化,我再去就醫。然後有人問我有沒有發燒,我說沒有。但是後來就變得,傳的是我不去就醫。因爲我想是自己隔離幾天再去,如果我症狀惡化的話,但是被人傳成不去就醫,已經出現發燒等症狀什麼的。然後把我的信息,LinkedIn和Facebook的信息全部發布到網上。”

  事件迅速發酵。有人在社交媒體上轉發他的社交賬戶和聊天截圖,說他拒絕檢查和透露所乘航班,呼籲大家“儘快舉報”。

  張平說,甚至還有人把他的住址發佈在網上,打電話給他的室友,甚至他遠在美國西部的親戚。“我一開始是沒有想到他們會用人肉這種屬於比較惡劣的方式。”他說,“而且有一些消息,他們只是截出一段的屏幕的那種信息,然後就(想)能證明什麼。”

  這種新型冠狀病毒的感染者發病時一般會出現發燒、咳嗽或呼吸短促等症狀。對新冠病毒目前還沒有疫苗和特效藥。

  在張平咳嗽之際,美國疾控中心已經在五個機場對來自武漢的乘客進行測體溫篩查。根據隨後的更新信息,新冠病毒感染者無症狀不發燒時也有可能傳染,而病毒潛伏期最長可達14天。

  隨着確診人數在中國和其他國家的不斷上升,人們對這一未知病毒的恐慌逐漸蔓延開來。

  張平的聊天截圖被傳到網上後,美國西洋參經營商房彬在他的社交媒體朋友圈裏呼籲人們幫忙,勸張平立即去醫院檢查。參與組織了爲中國抗疫募捐的房彬說,有武漢旅行史的人出現疑似症狀應當向衛生部門報告。

  他說: “我個人認爲,這不是恐慌,而是一個基本的常識。你是從疫區來的,而且你又在發病期,你又有不舒服的症狀。”

  房彬爲華人社區對張平的人肉搜索辯護說:“人肉搜索是雙刃劍,懷着不好的目的去搜索,當然不合適,但是對這種事情,我覺得儘快找他出來,是對的,也是對他負責任。”

  張平說,週六當晚深夜,他在室友的陪同下,去醫院做了檢查。

  美國衛生當局第二天通報的新增“被調查患者”病例中,他是其中之一。當地媒體隨即播報了本地有疑似病例的消息。

  張平說:“很多很多的人都建議我立即去醫院,包括有一些支持我的人,也建議我還是去醫院,證實一下自己的清白。”

  醫生給他做了血常規和肺部CT等初步檢查,詢問了他的旅行史,將他的症狀與新冠狀病毒感染者的症狀做進一步比對確認,並將樣本送往美國疾控中心做全面的新型冠狀病毒檢測。

  由於沒有發燒和嚴重咳嗽,醫生建議他在家做隔離觀察,每天早上有專人穿着防護服上門爲張平及其室友測量體溫。

  張平說,檢測病毒的費用無需他管,但其餘所有醫療費用要由他以及他的醫療保險公司支付,目前還沒收到賬單。

  去醫院檢查將近一週之後,張平等來了檢測結果:陰性,也就是他沒有感染新型冠狀病毒。他的醫生說,他患的只是普通的感冒。

  張平說,那段時間,他的心理狀態還好,但是人們“把不實的信息反覆放大”,令他心寒。

  “大家都說我確診,然後我當時說,我自己都沒有收到,”他說,“很多人在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是讓我最寒心的,就是事實真相還沒出來之前,就有人說自己拿到小道消息,下結論什麼的。”

  他說:“瞭解事實真相的人其實對我沒有什麼特別的那種地方,我室友對我都特別好,包括送我去醫院,全程都是一直陪同着我,包括買東西,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可能對一些陌生人來說的話,對我們這個社區(武漢來的)可能都會有一些誤解,然後就覺得是疑似感染者。”

  在張平的疑似病例被衛生當局宣佈爲陰性後,美國其它地方不斷通報新增確診病例,包括至今兩起源自武漢而在本地發生的人傳人病例。

  房彬認爲,雖然最後所幸是虛驚一場,但大家逼着張平去做檢查還是必要的。“萬一他是陽性,對他和對同機來的其他乘客也是不負責任的啊,”他說。

  張平說,他理解人們特別是本地華人社區的擔憂。

  他說: “因爲知道國內的情況很嚴重, 然後也可能不希望把這個情況帶到美國。 華人是一個比較聚集的羣體, 所以說大家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是比較擔心的。”

  世界衛生組織已宣佈新冠病毒爲全球關注的公共衛生緊急事件。美國政府也宣佈這是國家緊急公共衛生事件,並實施了臨時旅行限制,包括暫時禁止近期去過中國的多數外國人入境以及對來自湖北省的美國公民返美后實行14天的強制隔離並要求來自中國大陸其它地區的美國公民返美后進行14天有監控的自我隔離。

  擺脫了新冠病毒疑雲的張平現在已經出門恢復了正常生活。

  (應受訪者請求,張平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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