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進步促使觀看方式發生改變，越來越多的博物館與美術館將線下優質展覽在線上同步展示，“雲端”觀展成爲不受限於空間與時間的日常，我們將選取五大洲數十家場館的線上展覽開啓“雲端”之旅。這不是展覽的簡單介紹，而是關於展覽的深度體驗。當科技加持藝術，感官一定會有新的領悟，新的觀展形式必將引領新的觀看方式，我們一起探討，因爲是在“雲端”，我們將會鏈接所有關於藝術的奇思妙想，當然也包括把所有藝術的過往在今天的投映。國際篇第二期我們繼續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停留，在“雲端”走進《相對價值-北方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成本》（Relative Values: The Cost of Art in the Northern Renaissance）。

讓藝術品的昂貴與便宜一目瞭然

《相對價值-北方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成本》展覽彙集62件來自大都會博物館和重要機構借展的16世紀北歐藝術傑作，包括繪畫、雕塑、掛毯、玻璃、金屬、搪瓷等門類，涉及原材料、工藝、技術進步、名氣、市場等主題。16世紀，一幅繪畫、一件雕塑、一件掛毯、一件玻璃器皿、一件金屬裝飾的市場價格是多少？把原材料的品質、產地、稀缺程度等因素考慮進來會對市場價格產生怎樣的影響？同時再把工匠的工作時間、專業水平、藝術水準等考慮進來，又會對市場價格產生怎樣的影響？所有的這些問題都可以在展覽中找到，而且非常直觀，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展覽的策劃設計。

相比較以往文藝復興的展覽陳設，本次展覽更具實驗性，在一定程度上並不希望觀衆在博物館只是接受藝術品的訊息，而是將展品佈置在類似現代商店貨架上讓觀衆審視，並更多的關聯今天。更細緻的設計在於展品像音樂的音符一樣層層排列，用最昂貴的原材料製成的物品放在頂部的高音位置，用最便宜的原材料製成的物品放在底部的低音位置，展櫃的配色方案延續這種設計理念，並與16世紀染料的價格相呼應，黑色代表了最昂貴，紫色、紅色、黃色依次，最便宜的是米色。如果仔細觀察，展品展簽上除了常規的名稱、材質、尺寸、作者、簡介等信息，還有它們在16世紀的價格，這些資料來自文獻目錄、行業協會記錄、藝術家的合同和協議等，爲了使不同展品之間的價值更爲相對，它們的價格被換算成等值銀，再換算成價值多少頭奶牛，昂貴與便宜一目瞭然。

《相對價值-北方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成本》展覽現場 展覽設計師Michael Langley

從左至右價值分別爲：158頭牛、100頭牛、7頭牛、1/8頭牛

掛毯與鐘錶：比你想象的更昂貴

在本次展覽中我們可以看到帶着強烈文藝復興氣息的繪畫與雕塑，人物平靜的表情上揚起絲絲微笑，在與小天使的嘻嘻中可以感受到屬於那個時代的富足，同樣這些也反映在掛毯上。毫無疑問，經濟的繁榮與財富的積累成就着藝術的發展，因爲多數昂貴藝術品代表着貴族的品味，擁有繪畫與雕塑是權利與財富的象徵，擁有享有盛名的掛毯同樣是，它代表着權力與財富的力量足可以涉獵哪怕非常遙遠的異國物品，羊毛、絲綢以及銀質絲芯，所有這一切價格昂貴的原材料只有最富有的貴族階層才能負擔，用它裝飾開闊的宮殿，顯示尊貴的同時還可以爲宮廷保暖，同時我們還必須知道，許多藝術家也參與掛毯設計，這會在很大程度上助推其作爲藝術品的價值。甚至有些時候，一件掛毯的價格超過一幅繪畫，1560年菲利普二世在布魯塞爾購買的掛毯其成本是52頭牛，而繪畫《去往埃及的途中休息》成本是5頭牛。

1568年的天文座鐘用黃銅鍍金的工藝訴說着另一種昂貴，精美的紋飾佈滿表面，頂端的雕塑栩栩如生，但可能出乎意料的是，在幾個世紀以前它就已經有了鬧鐘的功能，在今天看來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科技的進步讓藝術的昂貴的更有理由。在15世紀宗教物品的神聖使用仍然是至高無上的，但在16世紀更多的藝術品向着世俗層面發展，這是經濟發展、科學進步推動的變革，也是16世紀變得如此激動人心的原因之一，人們的視線從天國返諸人間，基於此人們開始更多的認識歐洲以外的世界，可以知道時間、甚至控制時間是認識征程加快的顯著註腳。因科技因素而導致的昂貴我們無法直觀看到，即使是在線上，但掛毯與座鐘的精彩我們可以飽覽，在你的屏幕上讓“雲端”圖片放大，去觀看每一個細節，關於昂貴的價值或許你有不一樣的理解。

Quentin Metsys的追隨者《去往埃及的途中休息》（The Rest on the Flight into Egypt）荷蘭，16世紀中葉，95.3 x 76.8釐米，繪畫，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Circle of Jacques du Broeucq《慈善機構》（Charity）16世紀中葉，雕塑

可能是由Bernard van Orley Netherlandish設計，《聖女維羅尼卡》（Saint Veronica），1525年，掛毯

天文座鐘（Astronomical table clock），1568年，36.2 x 21.6 x 14.6釐米，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設想一下，今天的日用品再過幾個世紀的情形

我們可以肯定昂貴是藝術，但我們不能否定廉價就不是藝術，昂貴的藝術品自有其價值，廉價的藝術品也自有其價值，黃銅鍍金的鐘表與粘土製作的沙漏，它們都可以記錄時間，鍍金的雄鹿與鉛釉陶器的拼圖瓶，它們都可以用來玩喝酒遊戲，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站在今天觀看展覽的角度，我們可能在乎更多的是他們的用途，而非製作的材質，甚至越是廉價的製作越有吸引人的價值，從更多數人的興趣看，實用性與娛樂性是首位的，當然可以更具裝飾性會更好，不過在今天審美越來越多元化的趨勢下，說不好那種裝飾更勝一籌。

當昂貴與廉價並置，我們會發現不一樣的價值標準，當十六世紀的北方文藝復興與今天並置，關於藝術我們會發現怎樣不一樣的價值標準？無論貨架式的展品陳列、按價值劃分新的類別，還是將當時物品的價格標注、甚至統一換算爲牛的價格來計算，策展團隊無疑是希望我們對價值有全新的思考，當然，更重要的是讓這一切價值和今天關聯。今天，我們在電商平臺上瀏覽商品，價格一目瞭然，爲了更實惠購買我們會不停比價，以及詳細瞭解性能、材質、產地等信息，這種日常的行爲像極了在線瀏覽《相對價值》的展覽，只是不能下單支付、等收快遞，因爲那是十六世紀的文物。但可以想象今天我們購買的商品再過幾個世紀，很難說不具有文物的價值，不一定是昂貴如掛毯一樣的奢侈品，也可能是廉價如粘土沙漏一樣的日用品。

上圖：鍍金銀雄鹿，約1620年，37.5 x 24.1釐米，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下圖：鉛釉陶器拼圖瓶，16-17世紀，25.4 x 22.9釐米，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同一塊屏幕，左邊頁面是十六世紀的“商品羅列”，右邊頁面是今天的電商平臺，同樣的價格標注，同樣的價值分類，你會感嘆曾經的流光溢彩還是現在的玲琅滿目，感謝“雲端”，給了我們這樣觀看的經驗，剛重要的是提出“相對價值”的命題，《相對價值》是文藝復興不同藝術品之間的的相對價值，也是今天相對於過去的價值。 “雲端”很大，擁有價值的很多，我們繼續找尋、繼續發現。如果你也喜歡藝術、迷戀科技，加入我們的線上之旅，“雲端“觀展，我們下期見。

（文章主要參考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官網策展人Elizabeth Cleland博客文章《計算牛的相對價值：北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成本》（Counting Cows—Curating Relative Values: The Cost of Art in the Northern Renaissance）、Will Fenstermaker對話策展人 Elizabeth Cleland文章《從當代人的視角看北方文藝復興》（Curator Conversation: Seeing the Northern Renaissance through Contemporary Eyes with Elizabeth Cleland）及展覽介紹，圖片及截圖來自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