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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明珠恒照——侯树雄

[小说]剪不断的情丝(七)

明珠恒照——侯树雄

期中考试后,乔老太对陈明亮的态度有所缓和。而陈明亮也不想再招惹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这样,直到高一结束,俩人相安无事。

升高二时,学校分了文理科。那时候,不考生物,理科只开设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和政治。这样,任课老师就作了一些调整。乔老太留在高一继续任教。学生也重新进行了编班。陈明亮进了理科快班。

学生入班排座位,陈明亮竟跟乔老太的女儿焦丽坐在了同一桌上。他觉着造化真是弄人,苍天有意跟他开玩笑,刚刚摆脱一个老的,偏又给他送来了一个小的。

焦丽,乔老太唯一的女儿。她跟乔老太站在一起,说是抱养的,人们都信。要说是乔老太亲生的,谁也不敢说乔老太能生出这样秀气的女儿,她俩根本不像。但世上的事偏就这么怪,黑乌鸦就是生出了白蛋,你又咋说呢。

焦丽比陈明亮小一岁,长相耐看,体态窈窕,秉承了父亲的优点,肤色白而细腻,脸圆丰满,眼睛发亮,透着一股灵气。

一年的光阴,转眼即逝。进入高二的陈明亮愈加感觉时间紧迫了。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年啊,闹好了,他就能鲤鱼跳龙门,从此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成为吃皇粮的国家工作人员。闹得不好,他就得辛辛苦苦再复读一年,或者回家种地去。为了早日减轻父母负担,脱离农门,他宁可现在多遭点罪一次性就考上,也不愿再复读遭罪或回农村受苦。有了这种思想意识,他收敛了贪玩的野心,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紧张地学习当中。虽说焦丽跟他坐同桌,但根本不跟她搭腔。他清楚他和焦丽不同,他是农供,考不上就得回农村。焦丽是国供,考不上也能安排下工作。鉴于多方面的原因,焦丽有问题问他,他也只是匆匆看一眼,简单点的,告她用什么定理什么公式便完事了,然后又沉浸于个人思索演算之中去了。遇到焦丽问的问题难度大的,也只是盯着问题思考,焦丽想跟他多聊几句也不可能。

焦丽原本就是个喜欢交谈的女孩,陈明亮这种旁若无人的沉闷不语,压抑得她有种窒息的感觉,惹得她焦躁恼怒,有时为了引起陈明亮的注意,她会莫名其妙地在桌上摔书,但他却视而不见,故我依旧。终于,她憋不住了。

一天自习课,陈明亮面对一道解析几何题正冥思苦想,一只手突然遮在了那道题上。陈明亮欲发火,见那手细腻柔软,知是焦丽的。他压住火气,有点恼怒地低声斥责道:“干吗呢,你?”

焦丽莞尔一笑,抽回了手去。陈明亮的草稿本上多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句话:“你太冷酷了,冷酷得让人沉闷。”

陈明亮看过纸条,在那句话下面添了一句:“沉闷点好啊,少说闲话有益学习。”写完,他推给了焦丽。

焦丽见陈明亮跟她笔谈,暗喜。于是找张大点的草稿纸,提笔写道:“人长嘴就是为了交谈,难道为了学习让它光吃饭不成?要这样,还不如把嘴巴缝了,在肚子上开个口,插根管子直接往里灌,那多省事。”

有趣。陈明亮从来还没这样玩过,感到新颖心悦。他接着写道:“奇思妙想,不妨一试。”

“承蒙夸奖,请问能否在你身上先试一下呢?”

“不行啊。呵呵,本人命宝贵呢,可不想做你的试验牺牲品,留着还得为国家做贡献呢。”

“嘻嘻,开个玩笑。你知道咱俩为什么能成为同桌么?”

“这我怎么能知道呢,兴许是上天安排的吧。”

“上天没安排,是我妈安排的。”

“你妈?”

“对呀。是我妈跟班主任李老师打了招呼,咱俩就坐同桌了。”

“不明白。你妈那么不待见我,干吗还让你跟我坐同桌呢?”

“呵呵,我妈是不喜欢你,但她欣赏你的聪明,理解问题的能力强啊。”

“噢,谢谢你妈,她还能看到我这点优点啊。”

焦丽瞟他一眼:“看样子,你对我妈至今还耿耿于怀呢。”

“不敢。”

“那你对咱俩坐同桌有什么看法?”

“无所谓,跟谁都一样。”

“伤心呢,看来我妈的良苦用心要失算了。”

“你妈不是用心良苦,你妈是煞费心机。”

“你怎么说都行。为了儿女,天下父母都一样。”

“你妈就那么相信我肯定会帮你么?”

“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鸡肚肠好么。不是我妈相信你会不会,而是我相信你肯定会的。”

“你太自信了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你没听说过么?”

“我是我,我妈是我妈,干吗要殃及我?我又没招你惹你,咋不能把我和我妈区分对待呢?”

“这就是爱屋及乌,恶屋及乌啊。”

“谎谬!以你的推理,你该退学回家种地去。”

“为什么?”

“班主任跟我妈关系不错,你不喜欢我妈,你也就不喜欢班主任。再往大处推,我妈还是这学校老师呢,你也就不喜欢这所学校。你说说,你是不是该退学回家种地呢?”

焦丽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这一番推理,把陈明亮说住了。陈明亮不敢轻视这只雏了,看来雏儿逼急了也会啄人的。他笑着写道:“假以时日,你比你妈会更厉害。”

“别总是把我和我妈牵扯在一起,我跟我妈还是大不同的。”

“有啥不同,除相貌不同外,我看着都一样。”

“偏激!这一点,我看你跟我妈倒是挺像的,难怪你们能掐起来。”

“噢,是吗?”

“当然了。”

“好,为表明我跟你妈不同,我服输,以后我认真帮你。”

“哈哈,你也会服输呀。”

“该服就得服呀。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着眼未来,干吗要计较那一城一地的得失呢。”

“哟,你还玩战略呀。请问,你着眼的未来是指什么?”

“娶了你,没想到吧。哈哈哈。”

陈明亮写完这句话,马上就感到心慌后怕了,这是明目张胆地调戏妇女耍流氓啊。他后悔不该开这种过头的玩笑,要是焦丽接受不了这种玩笑,他可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低着头,准备承受焦丽骂他,骂他个狗血喷头。

偏偏焦丽没骂他,而是垂着头,红晕过耳,一脸的赧然。

见状,陈明亮赶紧在纸上写道:“对不起啊,我向你道歉。玩笑开过头了。”

“没事。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以后你要保证问你问题,别再敷衍我就行。”

“不会的。我一定将功补过。”

“好,但愿你不会放弃你的承诺。”

焦丽写的这句话一语双关,就是不知陈明亮有没有这种情商。

“我是男人,一言九鼎。说帮你就帮你。”

陈明亮就是能听出焦丽的话外之音,他也不敢朝那方面想了。焦丽也不管他听没听出来了,自己看书去了。

陈明亮万万没想到,他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却开启了一个少女情感世界的心扉,并在这心扉的土壤里埋下了一粒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如果他能预料到后来会酿出那么坎坷的悲剧之酒,他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以后的日子很平静。出于少女的羞涩,焦丽再没跟陈明亮进行过笔谈,除非问他问题,一般也不跟他说话,但那颗心却起了微微涟漪。当然了,焦丽还是理性的,并没让这涟漪搅乱她的心智,而是化成了更加勤奋刻苦的动力。她知道陈明亮肯定能考上大学,如果现在她再不努力,将来就不能跟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那样,一切美好的愿望都是海市蜃楼,终将化为泡影。

陈明亮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焦丽帮她学习,就要对她履行诺言。这是本分的农村生活渗入肌骨的无形教育结果。至此以后,凡焦丽问的问题,他都尽力予以详细解答。

转眼间,高考结束了。次日早上,学校组织学生估过分数后,决定放一天半假,并油印了一些院校及专业和志愿填报草表,让学生带回去跟父母商量,第三天早晨再到校集中填报正式的高考志愿。

中午,焦丽到茶炉打水,意外地碰到了洗衣服的陈明亮,心里一阵惊喜。她含笑问道:“你没回去呀?”

“没有。”陈明亮把洗衣盆往旁边挪了挪,看着焦丽笑道,“我回不回去一个样,反正是我自己做主呢。我爸妈又不懂。你呢,选没开始选?”

“有考虑,大方向基本选定了。我妈想让我报医学类,我也有这个心思。”焦丽说着,将铝水壶挂在水龙头上,拧开后问,“你呢,大方向选定了没有?”

“定了。我准备报农学类。就是报哪个院校和专业还没选定。”

“选的农学类呀,为什么不选工科和医学类呢?这都是当前的热门啊。”

“我家是种地的。我不报农学,还能报啥呢。”陈明亮刚打趣完,见水壶满了,提醒道,“哟,水壶溢了,快关笼头。”

关掉笼头,焦丽拿下铝壶盖上盖,注视着陈明亮,道:“你能不能脱离你那小农意识,再考虑考虑,变一变。报农学,我觉得你太屈才了。”

“不会的。学农学我觉得更适合我。”

焦丽白他一眼,劝道:“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下,能变还是变变。不要耽误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不变了。”陈明亮扬扬眉道,“我的命运我主宰。”

“榆木疙瘩,油盐不进。”焦丽撂下一句气话,提起水壶怏怏不快地走了。

陈明亮觉着纳闷,不知那儿说错了落焦丽责怪。他呆望着焦丽远去的窈窕背影,一头雾水。

正式填报志愿的日子到了。同学们在教室坐等班主任发高考志愿表,焦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陈明亮见状,小声问道:“什么事不开心呢?”

“我还没选好呢,真不知道待会儿咋填呢。”焦丽忧郁低沉道。

陈明亮皱眉道:“你不是喜欢医学吗,报医学院校不就完了,这有什么不好选的。”

焦丽白他一眼,叹道:“我不想报了?”

“为啥?”陈明亮不解地问。

焦丽脸红了,含情地看他一眼,提笔在纸上写道:“为你。”

陈明亮一看,心突突地跳得快了,拿眼前后左右瞄了瞄,发觉没人注意,也在纸上写道:“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我定了,你报啥院校啥专业,我也报。”

“人各有志,你不必学我。你还是报你喜欢的专业好。”

“不报。”

“固执透顶!”

焦丽满目含情地看他一眼,继续写道:“这叫夫唱妇随。”

陈明亮大惊,写道:“离谱了。”

“没离谱。我可记着你的承诺。”

“我只承诺帮你学习,没再承诺什么。”

“你还承诺娶我呀。”

“那是玩笑话。”

“你玩笑,我当真。”

一时,陈明亮窘迫得无言以对,一脸束手无策的无奈。

焦丽见状,在桌下用腿轻轻碰了一下陈明亮的腿,半掩着嘴笑着低声道:“别紧张,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哩。”

闻言,陈明亮长长地吁口气,道:“吓死我了。”

焦丽扑哧一下笑了,赶紧捂住嘴,不让笑声发出来。

填表了。在志愿栏里,陈明亮填啥院校啥专业,焦丽跟着也填啥院校啥专业。

陈明亮瞥见了,小声问她:“你咋真跟我填的一样了呢?”

焦丽挤挤眉眼,撇嘴道:“你管不着,我的自由。”

“好好好,你的自由。”说着,陈明亮把自己的志愿用手挡住了,不让焦丽看了。

焦丽见状,低声威胁道:“你把手挪不挪开?不挪开,我就把咱俩笔谈的话公开了,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陈明亮还真被威胁住了,怔了一下道: “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么。想照填就照填吧。”

焦丽妩媚地冲陈明亮哼了一鼻子,得意地道:“榆木疙瘩,还想跟女人斗,你斗得过吗?”

作者简介:侯树雄 ,63年生, 山西省洪洞县人。生活态度是用心做事,低调做人。诗文力求做到:内敛不失锋芒,静谧而又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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