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乡下有户人家,老母已有六十五岁,儿子、媳妇、一个孙子,四口人生活。儿子叫范德生,从小到大是娇惯心疼的独子,现在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老娘还把她当小孩儿一样心疼,好吃好穿是他的,大忙月田活做下来,平常一般家务活就不要他做,生怕累了。赶集上街花几百、串把钱耍耍,哪怕要值两斗大麦,一家人可吃上十天,老妈也舍得,不怎么责备。认为男儿汉上街花几个钱,三朋四友结交往来是露脸做人,碰到大难事,才有人来打帮称。自己和媳妇多节俭些,勤巴苦做,粗茶淡饭,只要日子平安,也就是福。

大忙月过下来后,一冬一春,老娘和媳妇就和千家万户农户一样,忙着纺纱织布。老娘的纺车日夜不停嗡嗡响,媳妇朝夕织布手不停。过年春二月,织下了一机布。老娘叫儿子把布卖了做本钱,再做点行脚小生意,赚几个钱买米吃。

“拆墙、搬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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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一向只顾和媳妇埋头纺纱织布,哪知道儿子赶集上街,交友花钱,养成了个喝酒上馆,每一集离不得,赌钱不多,常常少不得他的毛病呢。媳妇一孝敬婆婆,二顺从丈夫,对丈夫的事从不过问。这一天,儿子接了一大包布,背到身上,拿了雨伞,准备出门,十天半月卖布做生意。辞别了老娘,又嘱咐妻子,好生照顾老娘,操持家事,就忙忙上路走了。

范德生走了三十多里路,到了张集,布不俏,卖不出价钱来。又到七十里的石碑镇,五十里的洋梓,大小集镇到过不少。有一天在石碑镇把最后几个布卖出了手,当他刚接过布钱,恰巧被张诓子、王癞子、李麻子几个吃赌朋友瞧见,一双双手拉住,好亲热,“范哥,好久没见,走,到王二妹馆子,我请客。”几个人说的说,推的推,他心里在想买几斗米回家,免得老妈和妻子失望,身却进了那王二妹的店门。

一顿吃喝后,天也黑了,王二妹请在后边屋里吃茶。这间屋子和外面隔着道花墙,月亮门一关,到安静的别是一个天地。屋里另有床铺、茶炉、桌椅,高吊的三嘴灯芯煤油灯、草帽子灯。当茶一泡好,吃不两口,王二妹笑盈盈的捧来一个晶光闪亮的小木盒,往桌子中央一扣,“哗啦啦”一阵响,五光十色一阵翻滚,什么“红中”、“发财”、“东南西北风”、“七万、八万、九万”……一个一个的玩意在向人们“挤眉弄眼”,逗人心痒。

“玩儿几圈吧?”王二妹笑了。

“范哥,好久没摸了,搞几圈。”张诓子几个人的麻将瘾又犯了。

“打麻将我不来,我陪你们玩好吧?”

王癞子放赖了:“范哥,兄弟我们好久没和你相会了,真叫人想的慌,今天好不容易桃园相会,你就不赏脸,像话?没钱我们兄弟借,别回家老守着嫂子,你不闷的慌?”

几个人劝劝说说,笑笑闹闹,再加上王二妹奉烟又筛茶,一张细白瓜子脸都挨到范哥的脸皮边儿了:“玩一玩是个意思,男子汉,不沾弄这个,光守屋里那一个,哈……来!来!我帮你起牌。”

范德生哪经得起王二妹这一招,王二妹洗了几下牌就让到一边儿,范德生就自然伸出了双手,和那张诓子、王癞子、李麻子共八只手,在那一堆麻将块子中弄的热闹,忙着干那“砌墙、拆墙”的玩意儿了。

“拆墙、搬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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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生出门已有半月,老娘和妻子在家纺呀织呀,看看缸里米没有了,油盐也要用完了,望他买米回来。这一天晚上,米缸里真的只见缸底了,范德生才摸回家来。娘见了儿子回家,忙停了纺车来接,妻子见丈夫回,忙下织机去弄吃的。一切忙过后,老娘眼巴巴的问儿子:“儿啊,这趟生意可好?还赚了个啥不?怎么出门这么久,信也不带个回来?米缸刮的汪汪响,正等你买米回来。”

“哎!莫说起。”儿子还一本正经的说,“真是人背时,鬼推磨,黄鼠狼鸡跑到笼上坐。赶石碑、走旧口,洋梓、丰乐、冷水铺跑遍了,鞋底子磨穿了,脚趾头也出血了,还不是为卖个好价钱。刚把布卖完,回来走到半路上,碰上几个拦路土匪,抢了我的钱,我的十元白花花的银洋啊,还背走我的一些京广百货,还、还、还用枪托子砸我的脑壳,打了一顿,就把我硬关到一个四面不见人的院墙里做苦工,日夜的搬砖砌墙,砌了又拆,拆了又砌,吃苦熬夜,把人要累死!多亏我瞅了个空子,才偷跑回来。娘,儿子这趟生意是‘偷鸡不着还折了一把米’,对不起您老人家和娃他娘一冬一春的血汗纺织。”他说的好伤心。

老娘哪晓得儿子在说谎,布钱是打麻将(土行话叫拆墙、搬砖)输了。一时也听的伤心,眼泪水挂在眼沿上说道:“儿呀,算了算了,折财免灾,只要你人回来了,就是万福。十几个布,让他们那些挨刀的拿去裹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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