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步判断为一九三六年九月于江门,喻从九五七中校团附升任九五六团团长前所摄。九五六团从广东北上时,团编制2500人,到达上海连担架排通讯排在内,参加战斗兵员2200人,经过杨木桥战役剩下官兵四百馀人,根据战场消耗人数统计,伤亡比例各半。

喻英奇:1907-1950

籍 贯:湖南保靖

部 别:青年军二〇九师副师长

职 阶:陆军少将

一、身世履历

喻英奇,原名叫张跃宗。其父母在四川泸州同知黄子嘉帮佣时,与马弁喻炳伦相熟友好。喻因单身无后,张父母便让其过继给喻当养子。喻炳伦为养子取名为英奇。

民国肇立,黄同知罢官还乡,喻炳伦无以为生,赴粤投军,十余年间东征西讨,舍命搏杀,卒之 1920年初,喻炳伦出任广东游击营第一路第九、十两营统领。

喻既然有了官阶资本,生活安定下来,便捎信叫张家将养子喻英奇带来广州,由他供书教学。喻在广州读书若干年后,考入广东省警官学校,并于一九二三年七月考入西江善后督办李济深兴办的“西江海陆军讲武堂”。提醒一句,西江之后有“海陆军”三个字。

1924年,西江海陆军讲武堂选送黄埔军校学员合影,前排左二为冯达飞。

同学中我大概记得有刘斐、张泽深、谢彩轩、王毅、陈骥、温淑海、杜从戎、冯达飞、陈超明……等人。毕业后,十一名毕业生分发到黄埔军校任学生分队长(上图),大部分毕业生到建国粤军中任排长。

喻英奇毕业后先到警察局任一段时间巡官,不久经人介绍转入粤军余汉谋部充当排长。在东征中,因作战还算骁勇被提升为上尉连长,后升少校营长。

他同学张泽深却揭发:

喻不知如何被选入陈伯南公馆当勤务兵,由于聪明活泼,被伯公重用,经过相当时日,由兵而官,从少尉副官升至上尉。这一段历程中,各军师旅长都认识,而且有相当好感。他对陈公馆大小事务亦指挥裕如,甚为伯公及莫秀英夫人所称许,以其体形俊秀英武过人,恰似三国演义所描述勇将吕布、周瑜形象,正是大好前途放在眼前。

不料事出突然,喻副官被撤职(在民国廿二年间之事)。传说是喻副官逆莫秀英夫人之意,触怒所致。原先陈夫人意欲以干女儿妻之,被其拒绝所引发,此事在第二、三军袍泽中传得人人皆知。

喻在粤中到处求职求收留,都不顺遂,走投无路之际,迫着向赣南第一军。幄公(余汉谋)知其来意后,经过考虑去电向伯公请示,覆电说喻不可用,喻在此碰壁。在此时我们军部敎导团团长真有人情味,在团部设宴招待,我与喻英奇认识此其时也。那时我任敎导团中校团附,敬陪末座。谢锡珍团长宴后,赠送四百元大洋给喻将军作回粤旅费,可谓古道热肠。喻将军回粤后也找不到工作,于是回湖南老家去。

这事倒不是空穴来风……喻英奇的履历中显示。

1933年,在湘军陈渠珍部任军官大队少校中队长,喻按照粤军规矩,对部属管训甚严,引起风凰籍军官不满,将喻围殴一顿。事后陈渠珍怒将为首打喻军官枪决。不久喻调任新三十四师教导团第三营少校营长,接着又调任龙山保安团任中校副团长。

1935年,陈渠珍下台,竿军改编,喻去职回保靖,当时其妻莫代英病死。期间传说他经友人介绍,到第四军当过暂短上尉副营长,然而四军(即张发奎之铁军)此时乃薛岳掌权当家,薛之怪脾气,本军军官升迁以在本军服务时间及战功为升级之准绳,喻了解潜规则之后,自感在四军无前途便辞职回粤闲居。

九五六团团长:喻英奇

1936年,陈济南准备起兵反蒋,将其嫡系警卫旅陈汉光部扩充为第五军第十师。陈旅长便在四邑江门为核心地区,进行招兵买马,喻知悉后便去求职,陈旅长亦苦于手下无人,见有老相识来,便乐于委用,向伯公陈情力荐后获核准,任警卫旅第三团中校团附。

“六一事变”后,广东还政中央,余汉谋出掌粤军,陈汉光部盘旋四邑、江门,准备向西移驻钦州、防城,投广西李白。未几,中央派使者来到,陈旅长郊迎。使者带来中央意旨,保证陈原级留用,队伍不解散不改编。

使者与陈汉光同机飞京谒蒋,蒋对陈极力慰劳,立即晋升一级为中将。数天陈返部队,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大排筵席,饷劳众军。

梁佐勋,出身十九路军六十师一二〇邓志才旅二三九团长? 闽变失败后返粤,在陈汉光警卫旅第二团任营长。1938年于南浔线会战阵亡,时任一六〇师九五八团团长。

十月中央令下,陈部改为陆军第一百六十师,陈汉光仍任师长。第二团被编为该师四七八旅九五六团,余汉谋为安定陈部,特拔擢喻英奇为九五六团长,一营长陈植、二营长张炳荣、三营长梁佐勋。全团调顺德大良整训。

二、鏖战淞沪

抗战爆发前,一六〇师任务负责修筑“从化、新丰、翁源”公路。四七八旅负责翁源段,一九三七年二月,九五六团在英德青塘镇松树下村驻扎修路。“七七”事变爆发后,粤军第六六军、八十三军北援,参加淞沪会战。

八月二十九日:

九五六团奉命从工地急行军到粤汉线大坑口车站奉命增援淞沪。

九月一日:

九五六团乘坐敞篷货运火车北上,于9月04日下午抵武昌徐家棚车站,当晚下运输舰,沿长江直下,经过九江、抚湖、南京等地,于九日中午抵镇江西门外,在金山寺前登陆。

饭毕转乘火车,有男女青年学生和海外归国华侨等救亡工作团体万馀人,一手拿开水,一手给面包饼干糖果等食物,引吭高歌,唱着救亡歌曲迎接粤军,还替士兵肩负行李送至十里外之宿营地。当时抗日救亡,群情汹涌,慷慨悲歌,许多人流出眼泪。

九月六日,宝山城陷落。

九五六团日宿夜行,经常熟、太仓、嘉定,于九月十三日晚抵宝山县马陆镇,距离火线还有十五里,市镇片瓦无存,农村被炸,十室九空。此地离上海还有四十里,火线长跨嘉定、太仓、宝山、上海四个县,纵横三百馀里,前方炮火、机枪声,夹以炮弹声之浓密,实在难以形容。士兵们听到那密集的枪炮声,脸色微微发红,估计心里有点怯战。喻鼓起勇气对士兵说:国家养兵千日,今日国家有难,惟有鼓励大家挺起精神,不怕牺牲,共赴国难,为国家民族而与敌人决死一战……将来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中国。

九月十七日:

九五六团开到火线后之杨木桥村,待命换防火线,时日军人数已增加到十余万之众,我军亦将近五十万人,日军主力攻击重点,仍是南翔、大场。杨木桥我军阵地方面:纵深配备火线四度(道),第一道为火线,第二道为监督火线作战,第三、第四两道为预备火线。火线官兵除伤病者外,非团级以上证明条,任何官兵不得脱离火线。

九月二十一日:

四七八旅奉命接防第一火线,九五六团担任正面火线六七百米,敌我双方相隔二百馀米对阵相待。双方射手,互相狙击。

九月二十二日:

白天过去了,晚上星月满天皓洁。十二点许,三营机枪连梁排长巡视阵地,站在战壕上与袍泽谈论战场情况,有人提醒他说:“梁排长,月亮这么明亮,你站那么高很危险的……”梁排长说:“不怕……,”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被敌人狙击穿胸扑地,急取卫生包包裹之,他口中呕饭,摇首说:“罢了罢了,”向他问通讯地址,他答:“信宜城……”三字已不能言,急找担架抬出阵地,送到中途牺牲。

九月二十五日:

天刚破晓,阵地后面村庄落下炮弹二千发以上,全村仅十分钟,就片瓦无存,所有竹木尽行屈折爆裂。粤军老兵叶禄群抬头看见一条红色的内裤挂在一颗小树叉上。他记得早前,见过机枪长郭荣忠曾一直穿着此红内裤……

九五六团从广东北上时,团编制2500人,到达上海连担架排通讯排在内,参加战斗兵员2200人,经过杨木桥战役剩下官兵四百馀人,根据战场消耗人数统计,伤亡比例各半。大概死者千人,伤者数百。

十月一日:

广东十个补充团约二万馀人到达上海前线,分别补充一五九—一六〇两师。就在阵后整理,彭林生率领之独立旅剩下三百多人,全部拨编四七八旅。

十月十日:

是日为国庆节,六十六军集合步炮全线反攻,九五六团为预备队作掩护。当晚九时开始,千炮齐轰,杀声震撼天地,到翌晨二三点,我军收复南翔、大场。 宝山方面,友军攻破敌防线六七道,突入纵深八公里。但到凌晨开始,扬子江敌舰数十,飞机百架,向我军整日轰击,我军为避免损失,退回原阵地。

十一月二日:

九五六团开入上海市区,积蓄沙包,准备巷战。上海东南端金山卫,倭军主力与东北军一〇四至一〇八师激烈争夺一个星期。八日下午九五六团奉命从市区开到金山卫为张预备队,时市区已大部沦入敌军手中。

三、大战石头城

十一月十三日:

广东部队奉命放弃上海,由东北军一〇四师担任掩护脱离火线。九五六团于黄昏前从金山卫火线撤退,向京沪公路跑步退却,离开上海已五六十公里。十二点到达徐公桥,前面坦克和卡车塞满公路不能前进,只好就地休息。派人向前侦察,发现车上人员尽死于车上。突然一声哨子响,数十挺机枪向我军猛烈扫射,(原来倭军偷越金山卫伏击于此)。顿时我军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后续部队骑兵、炮兵、骡马、辎重遗弃不知多少。损失步炮二千多门,野炮三四百门,全军被击散。

十一月二十三日:

一六〇师奉命撤退到南京东北九十里之句容城。当晚,日寇追击至句容城。

十一月二十四日:

九五六团当即与日军展开激战,战斗到将近天亮,敌军已突破几道防线,将团部团团包围了起来,喻英奇率团机关众文书、参谋及卫兵跳窗突围逃脱,团部公文档案全部失落。中午在友军配合下反攻,我军重新占领句容城后,才找回团部的失落文件。

十一月二十五日:

九五六团撤到南京东北之汤山和东流岭,汤山、东流岭阵地由六十六军防守,此为南京近郊外围重要据点,该团奉命坚守东流岭阵地。

十一月二十五日:

下午,日军到达前沿阵地,进入山地战,敌炮兵和坦克略减威力,六十六军镇守汤山和东流岭。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下午四时左右,日军向我九五六团阵地倾泻多发炮弹。该团老兵叶禄群回忆说:当时一发炮弹呼啸着向我隐蔽战壕飞来,我心里一沉:“糟糕。”急忙用手揪着旁边勤务兵何昌:快滚过去。随后自己用双手抱着头向旁边的一个弹坑滚去,就在这时,听到了震撼心肺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混合着泥土把我和勤务兵掀起一米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在弹坑里。

当我从一米多厚泥土里爬起来,日军已经向阵地发起冲锋,士兵们与日军展开厮杀……一个五短身材,满身横肉倭兵,端着寒光闪亮刺刀急步扑来,我抄起地上阵亡士兵遗下步枪一挡。哎哟,这倭兵臂力蛮大,震得我虎口发麻,双臂酸痛。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影扑到抡起枪托击在倭兵背上,那倭兵一声嚎叫。定睛一看,原来是班长黄章桂赶到,我连忙拔出驳壳枪,对着倭兵一梭子射过去。就在这时,九五七团一个连过来支援,才一起把敌寇压下山去。

但喘息不到十五分钟,山下日军端着刺刀,再次向山上发起二次冲锋,同时山下和半山腰日军轻重机枪开始向九五六团阵地疯狂扫射。

当时九五七团排长谢玉标,是我六年前同连当兵好友,记得自己在广州江村溺水时他曾救过我,今见他受重伤卧地不能行,急找担架兵送他回燕子矶战地医院。

……

广东部队在汤山和东流岭与敌军艰苦血战,顽强抵抗了三昼夜。喻于此役被炮弹炸翻,士兵背负喻英奇入南京城内送美国红十字会鼓楼医院医生抢救。在城破之前,辗转经上海至香港养和医院疗伤半年,伤愈后背部也留下九道斑痕,因而得九斑龙之称。

一九三八年中, 喻伤愈后从香港赴武汉谒见蒋先生,蒋询问作战负伤经过,并发壹万银元慰恤。喻英奇将这笔钱全数放在保靖家乡创办"英奇小学",并请于佑任题写校名。返粤后,余汉谋调其独立旅第二十旅旅长。

四七八旅九五七团欢送喻团长……这张照片真是令我疑窦丛生,拍摄时间、地点、事由我也颇难揣摩下定论。初步判断为一九三六年九月于江门,喻从九五七中校团附升任九五六团团长前所摄。

1940年:军委会调喻英奇赴陆军大学将官班第五期深造。因其文化不甚通畅,战术作业大有问题,奉准携带参谋到重庆陆大校外协助。这亦是一件奇特例外之事也。

1943年:再进入美国驻中印缅军官战术学校受训。结业后,任海陆丰守备区司令。

1944年:再进入军事委员会干部训练团将校研究班受训。

1945年: 任青年军第二零九师少将副师长,直到对日抗战结束。

抗战结束后,喻仍在粤东潮汕地区任军事指挥官,又兼该区行政专员,下辖东江十二县,军政大权在握,可谓荣极一时。千余湘西青年慕其名,远赴广东投效,进入干训班受训。结训后政工队从事情报,军事队负责清剿区司令部及专员公署警卫。

他这个时段的事情是悲剧,我不便评述。其保靖籍太太彭司琰是他在陆大进修时认识的中共地下党员,在内战末期对他策反并不起作用。

李泽深将军晚年撰文对其评论说:

喻一生仕途波澜起伏,令人叹息,我对他的评论是性情刚烈,气焰凌人。如广州危急之前数月,有一次幄公高级人员宴会席上,喻大骂当时红透半边天政治部主任李煦寰,场面甚为尷尬,后被其他人员劝走,何以闹事不得而知,但事态甚为严重,其有恃无恐气焰,也许在陆大时,加入了某种团体,才有如此气势。

我对喻有一件可感谢事,在民廿九年粤北第二次大捷时,我任一八六师副师长,在鸡笼岗把日敌后卫大队全歼,为粤北二次大捷关键战斗。战后我回曲江休假,得知家中欠下朋友借款万元,真急煞我,当时适友人说到三埠收买故衣有利可图,于是我请假一个月偕同友人到三埠(台山开平交界处)做生意,一月之后又续假,后为幄公(余汉谋)知悉大骂。

偶尔有一次在曲江西郊茶楼中见喻,他说出个中情形,力劝余及早去见幄公,果然不错被其大骂一顿,著即停止做生意,保送入步校将官班受训。假如不是兪知情劝我送骂,日久便会撤职,或以久假不归擅离职守,交军法议处,也说不定。

至於论到喻作战能力,似乎欠缺经验,他无甚基层指挥经验也无指挥大部队作战经验、战斗历程中只有任旅长时在上海、南京打过阵地战,后来在湛江附近遇解放军来攻,喻指挥万人之师,其败必然矣。

关于此事,我倒是听其病故大妻所生,在海外子女说:并非喻指挥无能,而是警卫事前被其太太彭司琰策反,乱军之中拿枪逼着他停止指挥,导致全军覆没……因此事,海外亲属对彭极不谅解,谓称为“共产婆”。

1950年11月28日, 喻英奇被押返汕头枪决,遗骸由民间善堂收葬。

本文参考文章

1、《幄公麾下点将录》:张泽深

2、《粤军上尉连长叶禄群抗战回忆录》:叶禄群

3、《反攻潮州,日军伤亡一千七百余人的激战》:萨苏

4、感谢石智文、何云浩资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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