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医生,不是人,他禽兽不如!”含雪一字一句,眼眶被泪水淹没,“我还是植物人的日子里,他强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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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午夜惊醒,郝治都无比庆幸,自己有一个女友。

即便在睡梦中,她仍能敏锐地察觉自己的不安,闭着眼睛蹭过来,准确地趴在他胸口,毛茸茸的卷发触着他的下巴,令他安心。

蓝色的车灯急速闪烁,将宁静的夜幕撕开一道裂口。

女子尖叫着,对医护人员又抓又打,众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塞进救护车。

几名警察面色沉重。

这名女子正是前刑警队长老周的妻子含雪。尤其对郝治来说,老周亦师亦友亲如兄长,交情过命。在年初的一次打黑行动中,老周不幸牺牲,郝治消沉了很长时间。

老周的妻子含雪一直命运多舛,前年遭遇车祸,被诊断为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后来竟奇迹般恢复了,只是丧失部分记忆。老周去世后,含雪的母亲也在养老院很快过世,含雪更加郁郁寡欢,平时一个人深居简出。

今天,邻居半夜被楼上打砸的声音吵醒,马上报警。

警察到来后,屋里并没发现其他人,只是含雪似乎疯了。

如果是罪犯余党的报复就麻烦了。突然心跳加快,郝治浑身被一种恐惧、无力的不适感包围。他点了一支烟,靠在路灯下抽起来。额前的头发结成绺,耷拉着几乎盖住眼睛,泛黄的脸色,让原本端正的五官显得沉郁。

1

晚上,蓉蓉正对着鱼缸出神,一见郝治进屋,立刻雀跃地跑过来,递拖鞋,挂外套,然后扑进他怀里,温柔地抱住他。所有的疲惫与惶恐都融化在她芬芳的怀抱里。

房间里流淌着宁静与温馨的气息。玻璃缸内,一群小两条金鱼悠然自得。

桌上已摆好了精致的三菜一汤。

郝治紧绷的脸柔和下来,为她夹了一块肉和胡萝卜,剔出青菜,放进自己碗里。

“我们结婚吧。”郝治下定决心,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好啊。”蓉蓉欢快地回答。

郝治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阴冷。工作多年来,家里除了他和一只黑猫,再没有其他活物。

老周去世后,陪伴他多年的猫也死了,多亏后来蓉蓉的出现,才让郝治不至于消沉下去。

“工作不顺利吗?你脸色不大好。”蓉蓉关切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琉璃一样明亮,足以熨平他所有的辛苦,“可是今晚我要值班,不能陪你了。”

“又要值夜班?”郝治下意识大声问道,马上发觉不妥,便放低了语气,“当护士太辛苦了,不如换个工作,或者就待在家里,我养得起你。”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含雪憔悴的脸,让他本能地后怕。

苦了那么多年,他要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不嘛,我喜欢我的工作,求求你,不要让我换,我保证注意身体,也不耽误照顾家里,好不好?”

蓉蓉挽住他的胳膊,脸蛋蹭着他的肩膀,冲他憨笑。

郝治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3

房门紧闭。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在脸上,他仰面倒地。

上方出现一张模糊的脸。

胸口突然一紧,身体腾空,像被踹飞的皮球撞到沙发上,滚了几滚,最后头朝下跌到地上。没有疼痛,只有害怕。

他说不出话,只能号啕大哭。

身体再次被粗鲁地抓起,一勺可疑的面糊糊塞进嘴里。他拼命挣扎,伸手打翻了勺子,面糊洒了,黏稠的,蠕动着,缓慢爬了一地。

那人阴沉沉地转向他。

“放开我,放开我!”他在心里哭喊着,两腿踹在那人身上,那人纹丝不动。他的力气呢?他想跑,却跑不动,想抓,却抓不住。

他感觉那人笑了,于是挣扎得更厉害。

喉咙被掐住,呼吸越来越艰难,救我,救我,救救我——

“砰”的一声,郝治手上传来剧痛,睁开了眼。

扭亮台灯,左手被柜子撞红一片。

操他二大爷。郝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靠在床头,身边空荡荡的,蓉蓉值班去了。

心脏还跳得厉害,他缓缓点了一支烟,闭目沉思。

老周牺牲没多久,他就开始做噩梦了。

会是老周托梦给自己吗?虽然他从不信这些。

梦里的情境,并不是老周遇害的过程,也不同于他从前的噩梦。

这么多年了,孤儿院里阴冷、痛苦的记忆,一直深埋于脑海,只不过是挨打和挨饿。他早已麻木。也并不是老周遇害的过程。他亲眼看到,老周被流弹击中。

看了看手机,此刻是凌晨两点钟,蓉蓉应该在打瞌睡吧,一想到她可爱的样子,郝治心里微微一暖。

分开才几个小时,他已经在思念她了。

4

郝治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蓉蓉。

一大早,有人晨练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男子,被一条直径3公分的铁棒从肛门穿透直肠,现场惨不忍睹。接到报警后,郝治迅速赶来蓉蓉所在的医院,等待受害者手术后做笔录。

尽管熬了一夜,蓉蓉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一见他就扑上来。

郝治左右看看没人,宠溺地接住她。

“赶快回家休息。昨晚没事吧?”

“嗯。”蓉蓉安静了几秒钟,推开他,“对了,刚才那个人是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权威专家呢。”

“什么?”

送走蓉蓉,郝治很快核实了受害者身份。

郭立杰,30岁,海归医学博士,也是该医院前年引进的高端人才,医术高超,为人谦和,不仅业内有口皆碑,院内风评也很好。因为业务繁忙,郭立杰至今未婚,其女友就职于著名外企。

术后郭立杰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仍昏迷。

在病房外见到郭立杰第一眼,郝治身上强烈的不适感再次出现。

终于盼到回家,却发现蓉蓉沉着脸,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接他。晚饭只有一锅鱼汤。

郝治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原来她发现了储物柜里的猫砂盆。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猫,为什么还不丢掉,难道还想接着养吗?”

第一次见蓉蓉这么生气,郝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猫砂盆放到了门外,并承诺以后也不再养猫。

黑猫去世后,他便不再养猫,蓉蓉搬来以后,家里养起了金鱼,满满一缸。

比起猫,养鱼要简单得多,只是拥挤了点,经常会因为缺氧死掉几条。

“这还差不多。”蓉蓉脸色好看了些,“以后只准养鱼,如果哪一天我的鱼不见了,我抓花你的脸哦。”

蓉蓉到底还是一整晚都不再黏着他,睡觉只给他一个气鼓鼓的后背。蓉蓉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一整晚都不再黏着他,睡觉也只给他一个后背。

郝治苦笑着熄了灯。

5

四周是雪白的墙。

门开了,穿着白衣的人走近,依然看不清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却无法动弹。

白衣人似乎在微笑,问候着,视线扫过他全身。

他们很熟,尽管他说不出话,但他能感知一切。

白衣人说,“你是一个天使,别怕,我会守护你的。”

像往常一样,他检查了他的眼睛、血压,听了他的心跳。

“一切都很好。”白衣人静静地看着他笑,俯身贴近他的耳侧,“特别是,你永远也醒不了。”

他有些蒙了,直到白衣人的手放开听筒,握住了他的胸。

他有胸?是的,有胸,所以“她”现在是女人。

从“她”感知自己是女人那一刻起,便开始感受这世上最令女人痛苦与屈辱、极端难以忍受的噩梦。

蛇一样的手在“她”身上蜿蜒,缓慢地,撩拨、掐捏,有恃无恐。

“她”冷、恶心、害怕,眼泪涌了出来,“她”看着他,恳求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对方有一丝善意,因为“她”毫无反抗之力。

无助的目光似乎激起了白衣人的兴致,眼神贪婪,像追逐血腥的苍蝇。

“这里只有我们。”他狞笑着脱下裤子。

“不——”

歇斯底里的吼声惊醒了郝治,灯亮了。

新的噩梦。操他二大爷!

“老公,你还好吗?”蓉蓉紧张地靠过来,小手抚摸着他的胸口,“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你本来压力就很大了……”

“没事,跟你没关系,别瞎想,睡吧。”

郝治大汗淋漓,抱着蓉蓉躺下,直到天亮,再也没敢睡着。

6

第二天,郝治送蓉蓉上班,一并办案和探望含雪。

含雪居然又恢复了正常。与蓉蓉相比,含雪是另外一种不同的风格,纤瘦、高挑,仿佛一块明玉,温润动人。含雪见到他表示了感谢,但对于当晚发病完全没有印象。

看完含雪,郝治跟着蓉蓉去了郭立杰的病房。

郭立杰已经醒了,护士正在换药。

“谢谢你,小王。”郭立杰虚弱地对护士说。

护士莞尔一笑,转身出去。郝治走了进来。

哪知郝治还没走到他床前,郭立杰立刻杀猪般叫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错了,我错了!”

蓉蓉快速叫来医生,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后,郭立杰方才安静。

郝治满腹疑虑退出病房,却见含雪愣在门口,脸色苍白。

“你的手机落在我那儿了——”话音未落,人已软绵绵地倒了,被郝治一把接住。

把含雪送回病房后,医生做了详细检查,她只是惊吓过度。

郝治松了口气。

从前老周在世的时候,郝治没少去他家蹭饭,含雪跟他年纪相仿,但很少搭话,总是默默地为他们准备好吃的,或者微笑着看他们聊天,就像春天里的日光,安静的、温暖却不灼热。

扪心自问,对于孤寂多年的他,这份温暖曾激起过心底的涟漪。

那一点涟漪让他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因为老周拿他像亲弟弟,好得掏心挖肺。

老周比他大了近十岁,当初把他招进所里,心疼他的身世,后来发现性情相投,对他更是百般照顾。

只是自从心底起了异样,郝治再很少踏入他们家门,甚至跟老周也有了疏远,老周为此很难过,但没再勉强他。

最后一次集体抓捕行动,就在歹徒刺向郝治的瞬间,老周扑了上去,被一尺长的尖刀扎穿心脏。

郝治至今不敢回忆那个瞬间,连梦里也不敢。

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遇到了蓉蓉,他的心奇迹般得到了安慰。

从前老周在世的时候,郝治没少去他家蹭饭,含雪很少搭话,总是默默地为他们准备好吃的,或者微笑着看他们聊天,就像春天里的日光,安静、温暖却不灼热。

扪心自问,对于孤寂多年的他,这份温暖曾激起过心底的涟漪。那一点涟漪让他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从此很少踏入他们家门。好在他现在有蓉蓉了,但对老周夫妇的愧疚依然在。

回到警局,郭立杰案发地的监控终于找到了,原来当晚他喝醉了倒在路边,被一个长期在附近游荡的乞丐撞见,乞丐不仅洗劫了财物,还对他施暴。这名乞丐刚刚已经被抓获,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暴力伤害案似乎告破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下午,郝治再次来到医院,蓉蓉不见踪影,他便直接去看望含雪。

郭立杰野兽般的吼叫,的确会对神经脆弱的她造成打击。希望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然而,刚进病房,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7

含雪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护士说,她中午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不肯上床。

“含雪,我是郝治,老周的兄弟,我是警察,我来保护你了,别怕。”

郝治用了这辈子可能最温柔的语气,哄小孩一样,不停地说着。

慢慢地,含雪终于有了反应,她回过头,小心辨别着,目光渐渐聚焦。

郝治站在原地,伸出手。

含雪“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向他,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禽兽,那个禽兽就在那里!求求你,救救我——”

郝治紧紧抱着她,脑海里无数画面闪过,铺天盖地的信息袭来,心跳越来越剧烈。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植物人、白房间、白衣人、噩梦……电光火石间,一个隐秘的想法突然击中了他。怎么可能!

郝治看着依旧颤抖的含雪,小心问道:“你说的……是郭立杰医生吗?”

屋里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含雪止了哭声,抬头望向他,眼中是抵死的仇恨,她摇了摇头,“不——”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医生,不是人,他禽兽不如!”含雪一字一句,眼眶被泪水淹没,“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些失忆的日子,我还是植物人的日子里,他···· (原题:《善意》,作者:葱白。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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