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冷清,悦宾楼的小厮杨真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打瞌睡。忽然杂乱的马蹄和吆喝声惊破了他的美梦,张开惺忪睡眼,十七条风尘仆仆的汉子已经在门口下了马,来的正是朱循一行。杨真慢吞吞的站起来,耷拉着眼皮迎了出去。

“客官,里边请。”杨真道。把朱循等人迎进大厅坐好,倒上茶水,又跑出去指引几个家将把马牵到院内。朱循等人胡乱聊了几句,便已是黄昏。这时又从店里钻出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趴在柜台上打量着这些旅客,不时咯咯笑两声,她是掌柜的闺女,名叫惠儿。杨真走到朱循等人面前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切二十斤牛肉,十只鸡,炒菜随便来八盘,五十个馒头,饭来两锅。”唐大川道。

杨真点点头,又瞪眼盯着路宽。唐大川道:“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不要酒吗?”杨真问道。对面韩松喉咙登时咕噜一声,几个家将也不住咂嘴,朱徇左右看看笑道:“来十坛。”

“小鬼,挺会做生意!”刘风道。

“光吃肉不喝酒怎么咽的下去?”杨真说完走了。没一会儿颠颠的抱来酒坛子放在桌上。

朱循一行也不谈正事,只是一边吃喝一边山南海北的闲侃。这些老江湖,见多识广,虽常年在一起,话却总是说不完。杨真斜倚在柜台旁,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和惠儿嘀咕两句。偏在兴致盎然之际,又有四个客人走进酒楼。杨真看状,脸沉了下来,进来的却是本地的客,为首的是个十六七岁少年,是本地县令的儿子周子健,其余三个也是这里的混混。

“杨真,我饿了,快弄点吃的来。”周子健叫道,随即大咧咧的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您来点什么?”杨真走过去问道。

“别废话,先给我来壶酒。”周子健道。

“再来盘肘子。”一个混混道。周子健拍了下那混混脑袋骂道:“就他妈知道肘子。”之后又要了两个小菜,便摆手道:“弄去吧。”杨真哼哈两声走了。周子健几个则大声的谈论起娼门的婊子来,到了兴头,又跳又叫,搞的朱循等人厌烦,只得埋头用餐。待酒端上,周子健先咂了两口,他身量单薄,中气不足,酒下肚脸皮就变得青一块红一块的,还未喝到第二杯,眼神都已涣散,不过情致却似乎更高了。正谈笑间,一个混混鬼鬼祟祟的用手指了指柜台,周子健扭头观看,眼睛一亮笑道:“嘿,这小妮子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旁边桌子上的唐大川哼了一声,身边的刘风歪歪斜斜的坐着,赤脚搭在椅子扶手上,伸出右手推了下他的脑袋:“哼个屁?”唐大川又哼一声,也不还嘴。路宽皱皱眉道:“别胡闹。”

“不碍什么事,吃饭吧。”朱循道。

“惠儿,过周哥这边来。”周子健冲惠儿叫道。惠儿嘟嘟嘴,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没动步。这时老掌柜的走了过来,瞪着惠儿道:“在这干嘛?还不快回后屋去。”

“哎,别介阿。”周子健已经凑了上来,拦住去路又道:“过来,惠儿,陪哥喝杯酒。”说罢便伸手去拉,惠儿啐了一口向后闪开,老掌柜的忙用身体挡住周子健惶恐的道:“大少爷,她还是孩子,不懂事,别和她计较。”

“孩子?惠儿这都多大了还孩子?。”周子健嘻嘻笑道。“都多大了?”旁边的混混又补了一句。

周子健那边往前凑。老掌柜的双手乱摆:“别,别,大少爷。”可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只是挡着他。这时旁边的一个混混也凑了上来道:“死旁边去,老鬼。”说着使劲将老掌柜的推了个趔趄。他这边刚推完,“啪”的一声,一只茶杯已经砸在额头。这混混嗷的乱叫,眼看额头起了个大包。而周子健和另外两个混混却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来却是惠儿砸的。

“打死你们这帮坏蛋。”惠儿瞪起大眼睛道。挨打的混混见是惠儿,知道周大少爷看上这丫头了,倒也没敢还手,只是捂着头直哼哼。而另一个混混却喊起来:“嘿,周大少,咱还是走吧,这小雌老虎厉害得紧,别惹火上身阿,哈哈。”周子健也笑道:“从小我就爱惠儿这小脾气。”说着推开老掌柜的,又去拉惠儿。

“周大少,您这是做什么?”不知何时候杨真已经钻到面前。周子健低头观看,拉的却是他的手,不由得怒气上涌,本来早就看这小厮不顺眼了,如今又跑来坏自己的好事,哪里还压得住火,抡起胳膊,结结实实的给了杨真一耳光。杨真本来也只有十四的年纪,比周子健要小好两三岁,又没防备,登时被扇了个跟头,半边脸霎时就肿了起来。

“我操。”杨真又气又急,顾不得疼痛,咕噜起来,奔周子健扑去,可一个混混过来便是一拳,正打在眼窝。杨真低头捂眼,先前被惠儿砸头的混混上来照他肚子又补上一脚,杨真哎唷一声趴在地上。这混混先前被茶杯砸着,憋了半天气,这脚踹完,心里甚是舒坦,不料,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茶杯打在后脑勺上,脑袋被砸的嗡嗡直响,回头看,惠儿正气鼓鼓的盯着自己,却还是这小妮子打的。

“我的祖宗哎。”老掌柜的叫苦连天,往后屋推惠儿。这几个混混也动了气,周子健上来抬脚把老掌柜的也踹倒在地。本来店里还有两个伙计,可都是穷人家出身,谁敢惹这几个主?就躲在旁边不敢动。

“妈的,给脸不要脸,还敢跟大爷动手。”周子健恼道,上来伸手拽住惠儿,回头冲几个伙伴招手道:“把这小妮子给我抬走,出了事我爹顶着。”刚说完半边脸就吃了惠儿一耳光。周子健他爹是这十方县的县令,在此地他从小便是横着走的,今日不但惹了满肚子气,居然还挨了打,可真的气恼了,也顾不得许多,回头举拳便欲打惠儿,可手还没落下,却膝盖发软,“哎哟”一声,竟扑通跪在惠儿面前。小妮子本来又急又气,突然见此情景,不禁噗哧笑了出来。周子健挣扎着想起来,可两条腿半点劲都使不出来,觉得这么跪着实在难看,干脆躺了下去。其他两个混混忙上来问道:“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把我腿打坏了,快把我扶起来。”

一个混混挠挠脑袋,嘟囔着:“腿打坏了?”

周子健躺在地上怒道:“你他妈的快扶我起来!”

这两个混混忙蹲下去,将他扶了起来。周子健双臂架在两个混混的肩头,抬手指着老掌柜的骂道:“好啊!反了你们,连我都敢打,你们家别想干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接着对两个伙伴说了句走,哼哼唧唧的被两个混混架了出去。

“得罪了周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呦。”老掌柜的已经被惠儿扶起来,在那里哭咧咧的唠叨。而杨真也爬了起来,哼哼唧唧的走了过来。老掌柜的指着他和惠儿骂道:“没一个压事的,净给我惹祸。这店以后可怎么开?”

“难道任他们欺负?”惠儿气道。

“死丫头,你还顶嘴?”老掌柜骂道。惠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杨真扭头对其他伙计说:“大家把这里收拾收拾吧,还有客人要伺候呢。”说罢走到朱循等人的桌子前,欠了欠身道:“客官见笑了,没打搅各位吧?”

“没事,正好我们也吃完了,要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朱循道。

“好,客官随我来,我送你们回房。”杨真的态度突然恭谨起来,可众人看他鼻青脸肿却又正庄其事的样子,觉得好笑得很。

走在楼梯上,杨真回头对刘风道:“刚才谢谢你哈。”刘风道:“眼睛挺贼呀。”杨真咧嘴一笑。

夜色沉静,清凉如水。

朱循在榻上打坐调息过后,心平气缓,恢复了精神,趁着清静,盘算起心事:不用几日便见到赵东华了,而距与皇上约定的日期也已临近,但还有些事需要斟酌。最为难的是手里没兵,担心到时候镇不住这厮,看来实在不成就得去南京借兵了。不过南京的宁王虽是自家人,可却是出了名的荒靡昏聩,又担心误事。思虑间,已是入更时分,不知不觉,推房门走了出来。

楼下大厅点着烛火,方才打乱的家什也早就收拾干净。门口的小桌子上摆着酒菜:一大盘酱牛肉、一大碗米饭、一碟蚕豆和一壶白酒。桌子旁边,坐的居然是小厮杨真。他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倒了碗酒,端到面前,先探头闻了闻,刚露出些笑容,却又嘶了一声,脸皮眼角抽搐了几下,看来是被打的不轻,轻骂了一句,仰脖“咕嘟”来了口酒,撂下酒碗,又夹了粒蚕豆扔进嘴里,叭嗒叭嗒的嚼起来,吃喝之时,却不动牛肉和米饭。旁边惠儿凑过来道:“给我喝一口。”

杨真拿起酒杯送到惠儿嘴边,惠儿轻轻的噙了一口。

朱循看的有趣,也信步走了下来,却迎头撞见了老掌柜的。

“客官还没安歇呀?”

“哦,睡不着,闲转转。”

“方才让客官见笑了。这些孩子太让人操心。”老掌柜的道。

“没关系,常年在外跑生意,这些事见多了,算不得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哎,掌柜的,你这小厮派头蛮大的嘛?”朱循指了指杨真。

“我妹妹的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娃。我妹夫是这里的教书先生,为人和善,可惜前几年,得场病便去世了,几个月后,我那妹子也没了,便只剩下这个孩子。也只能我收留了,哎。”

那厢杨真和惠儿闹起来,朱循笑道:“两个孩子挺登对呀。”

声音不大不小,那边惠儿呀的一声跑回后堂了。老掌柜的道:“我寻思着再过个三年,就把他俩的事儿办了。”

“那倒是天作之合,大好的姻缘。”朱循道。

谈话间,门外又走进来个黑小子,也不说话,径直坐到杨真对面,端起米饭就吃。杨真也只是喝着酒,嚼着蚕豆,笑眯眯的看着黑小子。黑小子边吃米饭边夹牛肉,狼吞虎咽,酒却一口不动。转眼,米饭下去大半碗,牛肉也吃了大半盘。黑小子稍微停顿下来,抬头扫了眼杨真,又闷头接着吃,边吃边说道:“和人打架了?”

“嗯。”杨真也不多说。

“谁?”

“周子健。”

“哦。”黑小子接着吃,不再说话。

旁边的老掌柜的指着他俩对朱循道:“这是不知道哪认的个哥哥。”

“小孩子爱胡闹。”朱循道。谈话间,信步走到张桌子前坐下,老掌柜的亲自端上了茶水。朱循自斟自饮,想着自己的事,而那边黑小子已经吃完了。

“打算怎么办?”黑小子问杨真。

“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还是要过来寻晦气的。”杨真回头看了眼老掌柜的,压低了声音:“明天找他。”黑小子想了想,却道:“不成。”

杨真仍是笑嘻嘻的看着这个兄弟,黑小子接着说:“白天他们人多,不如今晚咱摸他家去,打个老实的。”

“行,就这么办。”杨真又盘算盘算,接着说:“待会你先走,在路口等我,关完门去找你。”

“好。”黑小子起身往外就走,杨真忙站起来拉住他道:“别忘了带上家伙。”

黑小子点点头,杨真又有些忧虑,低声道:“大哥,打周子健,这祸要闯得不小阿!”黑小子却笑道:“哥哥千军万马中都闯荡过,这算什么。”说罢扭头走了。

远处的朱循听得真切,心想:“这黑小子看着憨厚,却不老实,怎么说话不着边,小小年纪,哪里见到过千军万马?”其实,这黑小子还真没吹牛,他便是前番被忍者刺杀了的大明军前锋营的大统领高彦章的儿子高天保。他母亲早亡,自小便被父亲带到军营里,千军万马确是见惯了的。那日高彦章被杀,明军溃败,高天保于乱军之中,驼着父亲的尸身,逃了出来。找个僻静的岗子,葬了父亲,前两月辗转流落到这十方县,结识了杨真。两个孩子情义相投,便攒土为香,拜了兄弟。高天保比杨真年长一岁,做了哥哥。从那以后,高天保便常到杨真这里吃饭,而杨真在外面与别人打架,腰杆也自然硬了许多。

半夜时分,杨真溜出房间,拎了跟短木棒。琢磨一下,又跑到厨房找出把剔骨小刀,用布带绑在手臂上。走到大门口,看见会惠儿已经等在那里。

“你非得惹这祸?”惠儿问。

杨真低头犹豫了一下道:“咱们家在这开店,要是被他们欺负住就是一辈子。一辈子让他们欺负,我看活的也没什么味道。”

惠儿咯咯一笑:“是这么个理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杨真说完也不理惠儿,扭头开门走了出去,看见高天保坐在街对面的石墩上,正摆弄着一口砍刀。

长街寂静,杨真、高天保一路小跑来到县令周守礼家宅的后墙根。县城的官员,宅子并不太大,院墙也不甚高,两个孩子没费什么手脚就跳了进来。二人猫着腰,四处探看,见庭院内坐落着七八间房,却不知道周子健住的是哪里。踌躇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盏灯笼引路,走来三人。杨真、高天保赶紧闪到树后,偷眼看去,见前面提着灯笼的是周家总管,后面跟着两人也都认识,乃是本地的兵马督监郑群与衙役都头张乾耀。周家总管将二人领至居中正房门前,敲门道:“老爷,郑大人张大人到了。”只听里面应了一声,门分左右,郑张二人走了进去,总管则拎着灯笼走向旁侧厢房。杨真、高天保见状也就势来到窗下,向内偷看。

“大人深夜传唤,不知所为何事?”张乾耀对着一位身材中等、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施礼道。此人正是本地县令周守礼,而周子健便站在他身后。

周守礼干咳一声,挤出些许笑容道:“深夜请你二位前来,是想介绍两位朋友给你们认识。”他这么说完,郑张二人的眼光也便落向屋内的另外两人身上。

“在下刘青原,这位是我三弟孙好。”其中一人进前道。

郑张二人闻言大惊:眼前这两位都是燕子帮当家的,乃是官府通缉的重犯,怎地深夜出现在县令家中?张乾耀下意识把手搭向腰间,可是本来以为是来县令家做客,又哪里带刀。

郑群反应稍快,低声道:“不知二位深夜来访有何见教?”孙好凑过来笑道:“我兄弟二人此番前来乃是替头领送信的。”

张乾耀冷哼一声道:“你们陈大当家的有何指教?”孙好脸色微变,讪笑道:“我家头领此刻已经是汪河啦。”

郑张二人一听更是心头大震,张乾耀道:“你燕子帮吃了几十年陆上饭,怎么也投了海盗?”

“老弟,你是不知道咱们的难处,这汪大头领可是做大了,手下几万人马,连倭寇都是让他七分的,眼下海上容不下人家吃到了陆上了。这东南一带的帮派也已经被他收了九成,我们燕子帮也是没办法,要是不依着人家,莫说没饭吃,便是这项上人头都不稳当阿。七星寨、狮虎庄当初何等张狂?可得罪了汪头领,一夜之间,全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惨阿。”孙好道。

“八万官军都被打的屁滚尿流,咱们这些小帮派算什么?”刘青原道。

“如此咱燕子帮还是识时务的。”孙好悻悻的说。

“暂且打住,咱们先说正事。”周守礼对着郑张二人道:“两位当家也是我多年故交,此番深夜前来是报信的。明日午时,汪河头领带着黑蛟营来这十方县做买卖,要咱们提前准备准备。”

张乾耀那边脸色已是难看,恨恨的道:“不知道大人所说的买卖是什么意思?”

周守礼平静的道:“就是到这里抢一点儿钱,杀些人,再放把火。”

“那大人又叫我如何准备?”

“我跟两位头领也商量好啦,明早你们二位借操演之名把县里官军衙役全带走,等汪头领买卖做完再回来。”周守礼道。

听到此处,张乾耀再也按捺不住,手指周守礼呵斥道:“姓周的,你怎敢如此?身为父母官竟敢勾结海盗出卖阖城百姓,你……”他话未说完,那边刘青原早已不知何时绕到身后,一刀捅进后心。张乾耀扑通栽倒在地,挣扎几下便断气身亡。那边郑群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而周子健却已哇的一声吐在地上。周守礼扭头骂了句废物,又走到张乾耀的尸体上踹了一脚道:“我他妈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找死。”随即又对郑群道:“郑大人,这些事明天你就一个人办吧。”

“是,是......小人照办。”郑群连忙作揖道。

“郑大人,张乾耀这厮就是不开窍,我压根也不想跟他费口舌,先做了省事。但你一直是个明白人,我还是乐意跟你聊的。你也知道,咱们这十方县这么多年是风平浪静,根本做不出什么业绩,想升个官都没由头。若是汪头领明日来一趟,买卖做完,咱们再写份带领全城军民誓死抵抗的折子,京城那边我自有人运作,到时候咱们也都升三级,岂不美哉?”周守礼道。郑群赶紧点头施礼道:“不是大人指点,我怎能想到此节,届时还望大人提携。”

周守礼摆摆手,郑群忙说告退,走至门口,孙好笑道:“郑大人千万莫做傻事。”

“不敢,不敢。”郑群说完,匆匆离开周家。刘孙二人与周守礼又谋划一会儿也走了。屋内只剩下周家父子。周子健指着地上尸体颤声道:“爹,这咋办?”

“先放这一宿,明天等海盗做完买卖,再弄出来,就说海盗杀的。”周守礼看看周子健又道:“你赶紧回去把东西收拾停当,明早和你姨娘们到大伯家躲两天。等海盗们走了再回来。”周子健应声跌跌撞撞的回自己房间了。周守礼则关门走进另一间房。

而此时窗外蹲着的两个孩子,却在黑夜中瑟瑟发抖。

二人本来打算来揍欺人狗少的,却不想无意间发现这大的祸事。此刻他俩的脑袋都嗡嗡作响,却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忘了和对方商量。

两个孩子蜷缩在角落,不知过了多久,湿气渐渐的加重,而天边似乎已经透出一丝光亮。高天保忽的发觉自己不抖了,心也似乎安定起来,手却不自禁搭在了腰间刀柄上。此时,他才斜眼扫了下杨真,借着点点星光,发现杨真面色泛红,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腰间的砍刀。高天保心一抖,握刀的手攥的更紧。杨真移开目光,也盯着高天保,两个孩子没说话,却相互点了下头。

随即,杨真扭头瞄了眼周守礼进去的那间房,高天保便蹲起来,小步跑到门口。杨真紧跟上来,轻轻的敲了两下门。过了片刻,里面传出周守礼的声音:“谁?”

杨真压低了嗓子小声道:“爹,那个人好像没死,你出来看一下。”说完,放下木棍,拽下了剔骨小刀。里面周守礼正睡得迷糊,只道是儿子叫自己,推门出来。杨真一步贴到他怀里,手中小刀已经送进他腹中。周守礼还未叫出,背后高天保抡起砍刀猛的砍在了颈项,登时周守礼脖子被砍断了大半,但终究还是大声的惨叫出来。高天保也不二话,补上一刀,周守礼身首异处。

高天保弯腰拎起人头与杨真往正门跑去,迎头正碰到闻声出来的周子健。周子健见状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干什么?”高天保也不答话,上去抬脚将他踹了个趔趄,又把周守礼的人头举到他面前晃晃,周子健妈呀乱叫,抱着脑袋滚到旁边。其余几个还睡眼蒙胧的家人见状,都吓得腿肚子转筋,呆在原地,不敢上前。两个孩子几步窜到院门口,打开大门,脚下生烟的向大街深处跑去。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