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白佔榮倚靠在沙發上,手握菸斗,目光堅定而又深遠。這位有着豐厚生活積澱的書畫藝術家,顯得格外泰然自若、氣定神閒,自有一種卓犖不凡的氣場。從中傳達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的處世精神,以及“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的人生態度。這張照片曾被許多媒體採用,因爲它真實地表現出了白佔榮的獨特氣質。如果聆聽白佔榮談話,又如松間聽風,臨瀑聽水,那篤定而溫和的靜氣直至內心深處。

常言道”畫如其人”,此言誠然不虛。白佔榮山水畫的審美特質與畫家本人的氣質別無二致。其審美過程有三變:遠觀高邈軒昂、雍容大度;細品則溫潤淳和、閒適自在;深味又體悟到沉厚博大、堅毅恆久的力量深藏其間。讓人感覺好畫如好茶,醇厚澄澈,回甘綿長,品味起來甚是舒服適意。老子曾在《道德經》中提出“道法自然”的哲學思想:宇宙天地間萬事萬物都遵循”道”的自然規律,然而”“道”卻”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無目的、無意識地聽任萬物自然而然地發展着。

白佔榮的山水畫是那麼自然而然,怡然自適,不矯情、不造作、不糾結,與“道法自然”思想高度契合。《道德經》又曰:“致虛極,守靜篤”、“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日靜,是謂覆命”。靜,本是生命哲學的至高境界。著名美學家朱光潛認爲,靜也是藝術的最高境界。白佔榮的山水畫總是悠悠傳遞出一種靜氣,這靜氣象一個神奇的磁場,對觀者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你會不知不覺地走入畫境之中,體悟到靜中有詩,靜中有禪,靜中有仁,靜中有慧。

讓我們來品讀白佔榮的山水畫作品。《大漠湖城旭日烏海》是白佔榮爲內蒙古烏海市建市四十週年創作的重要作品。這幅近乎丈六的鉅製,從前期採風到創作完成歷時近四個月。對這片從小陪伴自己的熱土,白佔榮融入了細膩而濃烈的情感以及對城市發展的深沉感悟。作品運用中國山水畫獨特的散點透視法,將烏海的所有標誌性景物巧妙籠於畫面之中。同時運用西畫的焦點透視法,擴展了畫面的縱深感,近、中、遠景繁而有序,呈現出雄博壯浩、氣象萬幹、意蘊悠長的審美效果。技法上工寫結合、中西融匯、墨彩並舉、勾皺點染兼施。構圖上動靜結合、虛實相生、疏密有致,光與色的處理富於浪漫的詩性色彩而不失自然和諧。畫面三山環繞,一水中流,諸景儼然,祥雲蒸騰,旭日東昇,整個畫面籠罩在一片福光瑞氣之中,和照靜美中湧動着澎湃的詩情。畫面之外,劉大爲主席等領導和老師的親筆題詞歷歷在目,白佔榮分別用楷、篆兩種字體書寫的題跋與題記分列畫面兩側。作品書畫合璧、楷篆俱美,白佔榮豐沛的繪畫才情與深厚的書法功力相映生輝。恢弘畫面展烏海之輝煌壯景,賦題跋現家鄉之發展新貌。整幅作品莊嚴而宏偉,雍容而祥和,蓬勃興旺之氣溢於卷外,酣暢淋漓地表達出了由衷的熱愛、讚美與祝福之情。如此體大藝精、豐脆宏富、書畫雙壁之鴻篇鉅製在當代山水畫中實不多見。

作品《聖地駝聲》曾入選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全國美展並獲獎。我國北方高山大壑的雄偉氣勢在汪洋閃肆、縱橫捍闖、主從分明的全景式構圖中震撼呈現。近景取平遠法,蒙古姑娘牽着駱駝行進在迢迢朝聖之路上,藏傳佛教聖地古老的白塔遙遙在望,使畫面充滿了虔敬的氛圍和生動的氣韻。中景、遠景以高遠、深遠相結合,主峯高聳,客山拱衛,雲山重重,予人境界無盡之感。作品經營位置頗爲講究,密中求疏,繁而不亂,顯現出作者駕馭複雜構圖的精深造詣。作品基本以純水墨完成,山體勾皺有致,運筆施墨張馳有度,濃淡相宜,乾溼相生,過渡自然,全圖有渾然天成之感。層層要要的渾厚山體、明暗分明的乾溝萬壑、半透明狀的雲需霧氣借鑑西畫技法完成。羣峯幽壑與無盡的遠山皆在天光雲影、虛無縹緲之間,朝聖之路上的駝鈴聲彷彿向無盡的遠方傳去。作品格調高邈深沉、雍容舒緩而又含蓄蘊藉,畫面雄渾壯闊、莊重樸雅而又細膩精到。作品成功營造了蒼茫的時空感與信仰的神聖感,體現出“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充分表達出“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精神主旨,不愧爲一幅自然景觀與意象景觀完美結合的山水畫鉅製傑作。

《隴原疊翠》是白佔榮極具代表性的一幅作品。作品以高遠、深遠相結合的全景式構圖表現黃土高原丘陵溝壑區的特色地貌。取景宏闊,結構嚴整,層次清晰,豐富的變化寓於簡約凝練的構圖形式之中。山體以細的線條勾勒輪廓,用雨點鼓和短線皴輔以墨染表現出山石肌理與明暗層次,以淡墨統一罩染後再渲染局部,復以淡淡的石綠暈染山頂平坡,最後以濃墨點苔。在中國畫傳統筆墨技法的基礎上又揉入了西畫的透視法,從而使沉雄渾厚的山體與輕盈從容、恍若緩緩飄遊的大壑浮雲相映成趣。三隻自由徜徉的小鹿起到了“畫眼”的作用,它們激活了畫面,併爲作品增添了吉祥自由的寓意。小鹿引頸遠眺的優美姿態,牽引着觀衆的視線越過連綿起伏的山堆,一直延伸到遠山之外。整個畫面充滿了雄峙天地間的恢弘氣勢,天人合一的從容大氣,以及靜穆無求、了無掛礙的蕭散灑脫,彌散着濃郁的牧歌情調。觀者能從中感悟到寧靜致遠之真意,進入大自在、大歡喜的生命境界。作品看似寫實,實爲抒寫胸中丘壑的因心造境之作。《隴塬疊翠》與北宋畫家范寬的代表作《溪山行旅圖》都是以秦隴大地爲主要表現對象,表達對西部壯美風色的讚美。但由於時代背景與作者審美訴求的不同,兩者呈現出了各具特色的風貌與情調。

白佔榮山水花鳥兼善,書法篆刻俱精,有西畫基礎,是位藝術修養比較全面的書畫家。他從畫四十餘年,在北京進修期間轉益多師,山水畫師從於白雪石、李乃宙先生。他在山水畫創作上善於獨立思考,吸收各家所長而不拘泥於某師某派,更反對一味因襲古人。他認爲,中國山水畫重在寫意,而技法是寫意的工具。要選擇適合自己的技法來表現內心的真實感受、審美訴求與文化理想,程式化的東西應當慎用。

白佔榮的山水畫多以北方山水爲母題,多年來探索出了一條中西融合的繪畫路子,作品藝術特色鮮明。爲突出北方大山渾厚溫淳之大美,儘量避免用生硬剛猛之筆法來表現山石,而是多以細線勾出輪廓,用短線、點、淡墨的反覆暈染來表現肌理和陰陽向背關係。同時融入西畫的光、色、明暗、透視法,有效地提高了畫面的表現力。他非常善於用水,畫面神采煥然,主賓、黑白、虛實、聚散、動靜等辯證關係也處理得恰到好處。

《聖地駝聲》、《隴塬疊翠》這類大幅作品突出畫面的縱深感與山體的體積感,視覺衝擊力強而不失細膩淳和,氣勢崇高而沒有壓迫感,雄強壯偉卻絲毫沒有較勁的感覺。作品表現出高天厚土寧靜寬容的氣度,散發出強大而溫暖的精神能量。另外,白佔榮創作的山水小景雄秀兼得,可遊可居,非常精到耐看。湖光山色、水中倒影、天光雲需、嘉木泉瀑、亭臺茅舍都帶着一種閒情逸致,遠山影影綽綽、墨韻幻妙。中西技法結合得天衣無縫,強化了東方的詩性意境。畫面氤氳縹緲而明淨和煦,沖和之美不遜古人。直讓人望峯息心,窺谷忘返,疑入桃源仙境。統而觀之,白佔榮的山水畫善於運用中西融合的繪畫語言形式,曲盡其妙表現豐富深微的內心世界與難以言說之情境,達到了“氣高而不怒,怒則失於風流;力勁而不露,露則傷於斤斧;情多而不暗,暗則瞰於拙鈍;才贍而不疏,疏則損於筋脈”這一相當難得的審美高度。透過語言形式的表象可以看出,白佔榮的山水畫是長期藝術鑽研與實踐的厚積薄發之作,是在豐厚的藝術積累與人生體驗中提煉出的思想精華。惟其如此才具有厚度和深度,才能賦予觀衆前文所述“三變”之審美體驗過程。

《論語》有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意思是說,君子的容顏氣度有三種變化:遠看他樣子很莊重,接近他又感覺溫和可親,聽他講起話來又是那麼嚴謹而無一絲苟且。以君子之三變比照白佔榮山水畫審美之三變,其致一也。白佔榮的山水意象實則爲一種君子之相,一種立世精神的外化。其作品從無乖張、狂躁、孤憤幽怨之意,自然、澄靜、溫厚、祥和之氣充盈所有畫面。

白佔榮山水畫的審美特質無不指向凝聚着高度智慧的中華傳統文化精髓一道法自然、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寧靜致遠、和氣致祥,折射出才高行厚、溫潤如玉、常懷感恩者內在的人格特質,非知寡德薄、冷漠自私者所能爲。白佔榮創構的山水畫境遠離悲苦煩憂,與幸福祥泰無限接近,充滿了頤養開悟心靈的正能量。實爲怡情悅性、養德澤福的精神家園。

作 品 賞 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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