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爱情来说,等待与离开都没有对错,军恋更是如此

我是从一个老兵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那是个月朗风清的晚上,我部夜宿野外,能看到汹涌的河水,水上还有星罗棋布的月光,我有点想家,总想往月亮上看。“啪”的一响,一支烟扔了过来,跟过来一个老兵。

老兵不是真老,20冒头。可他是五年兵了,跟他比起来,我是个小不点儿。

“排长,睡不着吧?咱俩聊聊?”

于是,我听到了老兵的故事。

老兵单名一个兵字,那时还是个学生。兵喜欢上了同班一个俊俏的姑娘,叫钰。兵19那年,钰18。兵决心当兵的时候,钰考上了一所医专。

“当兵不自在,自在不当兵。”兵临行前对钰说:“听着,如果你等不了,就别等。我不打算耽误你。”钰把头深深低着,泪珠一颗颗晶亮的滴在兵的衣襟上,末了,挤出一句话:“你走吧!我等你!”

兵淡淡地摇摇头,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

后来,兵把兵当得很出色。

后来,钰把学生当得也很出色。

转瞬已是两年。钰已经在南京的一所医院实习了。才貌出众的钰是多少男孩追逐的对象。钰总是轻轻摇一摇头,淡淡一笑:“我有男朋友了。”她说。然而从没有谁看见过她的男朋友。

兵正在大西北某部当通信员。一天有规律而繁忙的工作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兵辗转反侧,梦想着那颀长倩丽的身影,那乌黑浓密、丝缎般亮丽的飘飘长发……

那年十一,领导决定放兵五天假,回家看一眼。兵乐得快疯了!一溜烟冲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钰,“钰,钰吗?等着我,等着我!我十一回去看你!真的!”

钰忙开了。同事们、女伴们都想见见兵。大家约定聚在钰那儿为兵接风洗尘。

钰和兵都没想到事情会起变化,突然接到通知,军区首长将在十一期间来部队视察,卫生、杂务以及迎检的文字工作,全是兵的任务。突击了一天一夜,才完成不到四三分之一,兵彻底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狠了狠心,给钰打了长途。

兵得到的回应是长时间的沉默,再后是“咔嗒”一声和电话的忙音……钰颤抖了好久。

许多人又开始给她提亲,当然同时忘不了先贬损兵一通。面对人们的热心,钰仍报以温婉的拒绝,眼里却布上了一层迷雾。

这时,一个心仪钰已久的男同事闯进了钰的生活。他甚至不顾钰的处处回避和警告,狂热而执著的追求着。

女孩有着似乎是天生的依赖心理,体贴入微的关怀与天涯海角相思苦的强烈反差,使钰心里产生了一丝踌躇: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相伴身前和远在天边……

不久,这位男同事的伯父从美国归来。见到了钰,即以名下一栋房子相赠,并表示若婚事可成,愿再赠人民币百万作为侄媳贺礼。

这时的钰已经不能完全自主了,同事、朋友乃至父母都极力赞成钰嫁。是啊,嫁了,不仅可以有一个安定的家庭,还可以有豪华的住所和大把的金钱,轻松的工作……

萧瑟的初冬,黄叶飘零。兵收到钰寄来的一个大信封。欣欣然打开,竟是一份婚礼请柬!“钰小姐定于……婚礼,敬待贵客光临。”

新郎的名字不是兵。钰知道兵不可能离队,更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她也想到这会很伤兵的心,但她却发了信,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兵呆了好久。

再有一个月,不,28天,兵就可以休上他惟一的一次探亲假。

一个月后的深夜,兵提着皮箱走出南京火车站;

一小时后,他站在了钰宿舍的门口;

10分钟后,门铃响了。

开门的是钰。钰惊呆了,三年不见的兵,无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兵还是兵,英俊的模样,只是脸廓上多了些风霜的痕迹,眼神中多了几分男子汉的成熟。那双眸子,那么亮,又那么深……“我回来了,来看你。”

“你……”

“我是来祝贺你的。”“进来说吧。”

兵把皮箱放在门口,进屋坐下。钰递了杯热茶过来,兵轻轻地推开。无言的对视。

“兵,对不起……”

“不,你应该寻找你自己的幸福,钰,你是成熟了。”

“兵,我……让你失望了。”

“可以这么说吧,但是,钰,你给我的是够多了。或许你不知道,每当我做出一点成绩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的女友会为我自豪;每当我遭到误解和挫折,我往往会梦到你,梦到你会说话的眼睛,然后整整精神,拼出一个新的明天。钰,真的,虽然我高兴不起来,但你找到一个称心的归宿,相信我的祝福是真心的。”

“原谅我食言,兵,我……实在等不了你。”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也许爱情说是这个样子。爱需要细心的呵护与关怀,我无法做到,因为我是个兵。”

兵走出公寓,夜空黑漆漆的,顶着寒风登上古城墙,他找了个避风的垛口,坐下来。

兵开始抽烟,一支接一支,心理和体力上的疲惫使他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蓦地,兵感觉指间的烟被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抽了出去,扔得远远的。兵没有睁眼,那是只他再熟悉不过的手。

“兵,我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很心痛!”

“唔……”

女孩的眼泪又下来了,嘴唇已咬得乌紫,“兵,你到底要我怎样?你说!”

沉默,难熬的沉默。

寒风一吹,钰不由缩成一团。兵脱下大衣,披在钰肩上,继续吸烟。女孩一下扑到兵怀里,厚厚的大衣盖住了无言的兵和抽泣的钰。

良久。

东方欲晓,冬晨特有的青白天空逐渐取代了沉沉暗夜,几颗稀疏的星早已不知去向,古都又恢复了活力。

“我要走了。”兵扶着垛口站起来,一边活动着腿说。

“留几天吧,我陪陪你。”

“不必了,好好过你的日子,过不好我可不高兴。”

“我们……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女孩怯怯地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看,太阳出来了,晴天!”

“让我送送你。”

几里路,钰跟在兵身后,一言不发,像兵的影子。兵走得很漫。

钰觉得这几里路太短。

兵上了列车,一声汽笛震得兵清醒。看到窗外泪人儿一般的钰张着两只手,长发披散。

“这姑娘太爱哭了”,他想,“我还能再抚摸她的长发么?”火车开动了,他听到撕心裂肺的一声“兵……我爱你!”

兵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把脸埋在手掌里,无声地抽泣起来。

我一直静静地做一个好听众。老兵讲完之后,眼里有闪动的光。

我傻乎乎地问老兵为啥放弃。老兵说她既然另有所选,必经慎重考虑,我尊重她的选择。咱当兵吃苦是应该的,让她吃苦却不忍心。人往高处走,她有理由选择更舒服的归宿,随她去吧。至于自己,穿一天军装,就要当一天好兵,永不后悔。

“但你心里一直有着她——别怪我多嘴——不是吗?”

老兵无言,烟头的光在跳动着,还有滚滚东去的涛声。他狠狠抽了几口烟,老兵忽然叹了口气:“这事过去时间不短了,我忘不了她。但什么事想开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好歹咱也当了这么多年兵,受了这么长时间锻炼,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个正经八百的男人。”

说完,一侧身,老兵潇洒地把烟蒂抛进波涛。

但我知道,这只是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来源:军恋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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