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儿



祝婷婷姐妹三个,她是老大。在这个靠煤矿发达的小城,许多人成为了千万富翁。可祝婷婷家一贫如洗,父亲在矿井里工作,母亲靠缝纫手艺赚点微薄的收入。

这儿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父亲的心情也跟那天空一样。三个女儿在家“吃闲饭”,他看着就愁得慌,整天唠叨祝婷婷母亲,早点把老大嫁出去。

于是,祝婷婷19岁那年,就在父母的张罗下,和同村的张骆结了婚。张骆老实巴交,是个做小生意的人。自从娶了祝婷婷,他只知道两件事:赚钱和疼老婆。

张骆把老婆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看店卖货,煮菜做饭。老婆只用和客人聊聊天,在家打打小麻将。张骆不爱多说话,看老婆跟客人聊得热络,他眼里都是欣赏。

按说,祝婷婷从被父母嫌弃,到被张骆宠溺,应该知足又幸福。但20来岁的女孩,大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们喜欢坏坏的男人;对好男人嗤之以鼻。

祝婷婷就是这样的。她觉得张骆软弱,只要她一生气一发火,张骆就怂了。她指东他不敢朝西,总是听老婆话跟共产党走。

“这种男人太没劲了,一点男子汉的骨气都没有。”祝婷婷想。她内心里希望丈夫是一个浑身散发阳刚之气的人,来征服她,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李云来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祝婷婷的视线里的。

李云来是当地一处煤矿的包工头,外地人。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就来张骆他们小店打麻将。一来二去,就跟祝婷婷很熟识了。

张骆对来打麻将的人都很客气,因为他怕祝婷婷的生活太无聊。看到祝婷婷和李云来谈笑风生,张骆有点嫉妒,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云来的左胳膊上刺着龙,右胳膊上刺着虎,络腮胡子剃得短短的,长得也高大魁梧。在祝婷婷眼里,这样的男人,才配得到女人的仰慕。再看看张骆,文文弱弱,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几乎没什么男人的样子。

祝婷婷越来越看张骆不顺眼。先是嫌他不够man,然后嫌他不会赚钱。

“李云来一年挣的,够你五年的。”她毫不留情的损起张骆来,“同样是男人,你看看你的窝囊样。”张骆被她气得偷偷抹泪,却并不还嘴,只是更加起早贪黑,希望能让妻子满意。

张骆运气好。他屯了一批水泥,第二年,水泥价格上涨了20%。他按市场价格打个9折卖给客人,仍然赚了一大把。

他拿着赚来的钱,交给老婆,希望能博来红颜一笑。没想到,老婆开口说的,却是要和他离婚。

“我想去大城市见见世面,不想一辈子窝在这儿,吸煤烟。”祝婷婷说。

“我理解。等我再赚多一点,我陪你一起去。”

“等你?那等到猴年马月?就你这龟速,我等到头发白了,也不一定能在大城市买房。”祝婷婷冷笑。

“给我五年时间。”张骆请求,恨不得赌咒发誓,希望祝婷婷相信他。

“我一天都不想等了!我受够了!”祝婷婷摊牌,“明天咱俩离婚去。我已经决定了。”

“是不是为了那个李云来?”张骆瓮声瓮气地,似乎攒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心底的疑问。

“... ...这跟你没有关系。”

张骆懂了。祝婷婷虽然娇气轻浮,却不会撒谎。她没否定,这便是了。

“李云来不是能靠得住的人。婷婷,你管不住他的。”张骆苦口婆心地劝。他恨自己,老婆明显已经跟人私通了,自己却还要哀求挽留,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谁让他舍不得她呢?他就是爱她,他没办法跟她说狠话,做狠事。

可惜,祝婷婷铁了心要离婚,铁了心要跟李云来去大城市过好日子。张骆在没人处哭了一场又一场,也没能让祝婷婷改变主意。

其实,祝婷婷并不讨厌张骆。只是,她讨厌父母包办的婚姻。她没办法跟父母撒野,就把气都出到了张骆身上。偏偏张骆是个软柿子,随她把他捏成圆的方的。

张骆噙着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以后,祝婷婷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她拎着简单的行李,飞奔到等在屋外的李云来身边,两个人拥吻,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祝婷婷觉得,离婚是她20年以来,做得最痛快的一件事。这意味着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将来,意味着她摆脱了父母的掌控。

认识李云来之前,她不敢做这件事。她担心父亲凶她,母亲埋怨她。现在,有了李云来的庇护,她谁也不怕了。她的翅膀硬了,胆儿也肥了。

她祝婷婷现在能靠着李云来养活自己,还能贴补父母和妹妹们,谁还能管得了她?

跟着李云来,她确实过了大半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李云来带她去平遥旅行、看乔家大院、游悬空寺。他们在省城租了个房子,祝婷婷不会做饭,饿了就叫外卖。

祝婷婷是长得不错,可并不是沉鱼落雁之容。何况,即便是牡丹,家花也没有野花香。大半年之后,李云来开始拈花惹草,甚至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他们租的房子里来。祝婷婷稍有微词,李云来就骂骂咧咧。

“你TM连饭都不会做,算什么女人?你以为我会娶你?我瞎了眼了吗我?”

祝婷婷对张骆的那一套,在李云来这儿根本行不通。后来他不仅带女人回来,还逼着祝婷婷看他们表演,甚至逼迫祝婷婷一起参与。祝婷婷稍有违抗,李云来就动手打她。

事情越发展越恶化。再到后面,祝婷婷其实就是李云来的性奴。如果祝婷婷敢“不听话”,他就不给她交房租,或者一天不给她吃东西。祝婷婷想偷跑回家,可一方面,她没脸回去见张骆和她的父母,另一方面,她也怕引来灭门之灾:现在她知道了,李云来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祝婷婷终于还是逃了,逃到了另一个城市。

身无分文的她,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找不到工作。饥寒交迫,她靠着尚年轻的身体和还不错的长相,成了一名性工作者。

转眼已是十年。岁月的沧桑,都藏在祝婷婷的眼睛里。她说她不后悔逃出来,不后悔走上这条道路。她说她没有想过从良,因为这个工作,赚钱相对容易。

祝婷婷已经攒了几十万,她想再过几年,能在某个地方,买个房子,安个家。

“除了买房子,你还有什么愿望?”别人问她。

“我希望我前夫,能跟我求婚。他给我买个几块钱的戒指就行,只要他跟我求婚,我马上嫁给他。”

“当初不是你要离婚的吗?”那人问。

“是我。那时年轻,不懂爱。他爱你,你嫌他不够坏不够酷。等到吃尽苦头,你才懂得,最初那个为你哭泣的男孩,才是这辈子,最爱你的那个。”祝婷婷低着头,不看问话的人。泪水涟涟,都是她的悔恨。

“你觉得他会跟你求婚吗?”那人又问。

祝婷婷答非所问:“如果他跟我求婚,我就从良。”

她的头低下去,低下去。问话的人,听到了她声音里的绝望。

张骆不会娶她了,因为他早就有了新的家庭。一个懂得珍惜他的妻子,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张骆很幸福,与祝婷婷无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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