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是世界上最清廉的经济体之一,在亚洲仅次于新加坡,但这样的现状着实来之不易。

要知道,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都说,贪污在香港警察队伍中,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觉、白天起床、早上刷牙一样自然。改编自真实事件的《五亿探长雷洛传》就管中窥豹地展现了警界的腐败现象,这和当时的黑帮势力极盛有很大关系。

杜琪峰说过,「香港在六十年代有六百万人口,差不多有五十万都是黑帮,这是陪着香港长大的一部分。」

这样庞大的势力,是造成殖民时期香港官商勾结、黑白同谋、贪污腐败现象严重的原因之一,当然,没有相应的机构彻办贪污案,才是体制上的根本原因。

但廉政公署在1974年的成立,改变了这一切。

以肃贪倡廉为目标的廉政公署雷厉风行地打掉了很多高官,其中就包括引起市民游行的某高官,以及雷洛的原型人物,香港的政治状况也因此发生了飞跃式的变化,进入了清廉的黄金时期。

对于香港市民来说,廉政公署,几乎就是改变整个社会命运的存在。

你也能在不少黑帮片中看到对廉政公署的刻画,像是王晶的《金钱帝国》,又或者是去年上映的《追龙》。

刚好,最近也有一部以廉政公署为主角的电影要上映——黄百鸣监制、林德禄导演的《反贪风暴3》,影片于8月23号在香港上映之后收获了不错的口碑,现在也定档9月14日于内地上映。主角依旧是由古天乐饰演的陆志廉和张智霖饰演的刘保强。

我们对反贪题材,有一种天然的好奇与担忧,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虽然它们看似是讲述离我们生活很远的一批人的故事,但事实上,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真切地牵涉到我们的生活。与其说我们担忧着故事中的「大」老虎是否会落马,不如说我们是在担忧着自己的现实。

就像警匪片和黑帮片展示了香港特有的街头帮派文化,是香港社会一面的缩影那样,这些带有廉政公署的影片也从另一个侧面展示了香港独有的走向清廉的轨迹。在不少港片中我们都能看到廉政公署的身影,但它们大多是作为背景出现,但更加细致地展现廉政公署这群人的工作状态的,还要数从九十年火热并延续到现在的单元剧《廉政行动》系列,而电影作品,就必然是林德禄的「反贪风暴」系列。

林德禄算是香港导演中名副其实的反贪题材专家,他本人曾在1980年加入廉政公署,并拍摄了《廉政先锋》剧集,要说熟悉廉政公署的工作方式和所涉案件,没什么人能比过他。

《廉政先锋》

1985年离开廉政公署之后,林德禄依然专注于拍摄反贪题材,从1993年的《廉政第一击》,再到如今的已经拍到第三部的《反贪风暴》。

在《反贪风暴3》的故事里,调查贪污案的陆志廉在侦查中遇见瓶颈,一筹莫展之时,模特吴颂华(邓丽欣饰)突然向廉政公署的内部纪律调查组举报陆志廉收贿1200万。

邓丽欣饰吴颂华

在预告片中我们也能看到,陆志廉的账户,居然真的莫名打入了1200 万的不明巨款,无从辩解的陆志廉便遭到了停职处分。

就像台词说的那样,「那真相会不会是,查贪污的人,自己贪污呢?」

联合财富情报组的刘保强则发现,陆志廉被诬陷一事,居然跟自己一直调查的洗黑钱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桩案件,不仅牵涉到银行主任、犯罪集团首脑,还很有可能牵涉到内地的贪腐官员。

张智霖饰刘保强

「反贪风暴」的系列故事之间虽然没有关联,但却都是以陆志廉为核心展开,这就让影片跟常规的警匪片有了区别,从警或匪的视角,变成了廉署官员的视角。

三部影片分别叫做Z风暴、S风暴和L风暴,每个英文字母都指向这一集的案件主题,从第一部的Z基金,到第二部的马会,再到第三部的洗黑钱,已然构成了一系列专注刻画反贪行动的「廉署电影」。他们所要肃清的对象,并不仅仅是枭雄类的黑帮话事者,而是身居高位难以撼动的掌权者。

另一个有意思的点是,林德禄说这个L除了是洗黑钱Money Laundry中的L,同时也是廉政公署中当真存在的L组——内部调查科,他们的职责就是专门检查廉政公署里的反腐人员是不是有监守自盗,廉政公署内部把这个组叫做「曲尺」,以这种源自中国古代的精细量度工具为名, 其实也就是在说在反腐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度量到所有边边角角。

而在《反贪风暴3》中,一直是在调查他人的陆志廉,转而成了受贿者,他以前证明他人贪污的工作,在这里就变成了更加复杂的双重行为,一面要收集证据坐实他人龃龉,一面要力证自己清白。

郑嘉颖饰程德明

至此,《反贪风暴3》的两条主线也得以在「L」这里重合了起来,一条是廉政公署工作人员的内部自查,一条则是涉及到两岸甚至国际的洗钱案件。

在这之外,它也在常规的廉署电影的基础上,融合进了警匪片和动作片的元素,让相对静态的廉署查案,有了更刺激和紧张的节奏。比如我们能看到致力于收集证据的陆志廉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被人追杀,险些被车撞死,甚至在高楼之间攀越。

《反贪风暴3》跟前两部的另外一点不同,还在于它花了很大篇幅去刻画香港和内地的合作办案。

这意味着故事大概率会在内地和香港交替进行,也就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间质感,还能让案件更为庞大和错综复杂。

回到电影与社会的关联上来,黑帮片、警匪片,就算是最近很流行的宫斗剧,其实都是在提供一种看社会、看时代的视点。

每个年代的人,看时代的视角都会不一样,就像帮派盛行的港岛年代带来了看时代的英雄、义气视角一般;「反贪风暴」系列这样的廉署电影,也提供了香港廉政黄金时代是如何被造就的视点。

这是它得以立足的根本,也是在当下无论放置在任何地域,都能够让观者感同身受地代入,并反观、思考自己所处环境的普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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