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保健品骗子越来越猖狂,骗得不少家庭支离破碎。

12月25日,“丁香医生”微信公众号上一篇《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的文章刷屏朋友圈,点击量迅速达到10万+。

文中写到,三年前内蒙古自治区患有骶尾部恶性生殖细胞瘤的小女孩周洋在经过化疗后,原本体征逐渐稳定,但在权健公司的介入下,小女孩家人放弃化疗,转而让女儿使用这家公司的抗癌产品。数月后小女孩癌症扩散不治身亡。

更为离奇的是,周洋奄奄一息的时候,她的照片、头像离奇地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论坛、社交媒体上,说她已经在权健重获新生。周洋父亲把这家价值百亿的保健帝国告上法庭,结果却因无法证实侵权信息出自权健官方而败诉。

对于保健品,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奇怪,骗子这么猖狂,有关部门不管管吗?这事儿还真是说来话长。

1985年,中国才有了第一款国产保健品——851超级营养液。在此之前,欧美国家的保健品市场早就非常成熟了。

851超级营养液的发明人:杨振华副教授

于是,我们国家就干脆沿用了美国保健品管理模式。

但是在美国,只有一个专有名词“膳食补充”(Dietary Supplement),不算食品,也不算药品,制度上归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管。

但FDA的管理方式却非常抱歉:一不保证膳食补充剂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二不调查生产商,除非真你吃出事了。

FDA官网的保健品介绍,主要就两个意思:

1、保健品效果由厂家自己负责,厂家不得虚假宣传;

2、FDA有对保健品厂商追责的权力。

咱们国家的《保健(功能)食品通用标准》,也指明保健品适用于特定人群食用,但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产品宣传上,也不能出现有效率、成功率等相关的词语。

中国保健品生态也与美国极为相似:正经的保健品都要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上登记。

正经的保健品都要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上登记。

但既然这东西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那你服用了有没有效果,就不关人家的事了。

所以骗子们之间流传着一条铁律:“不求有益,但求无害”,不吃死人都不算大事。违法成本低到令人发指。

保健品骗子团伙给老年人讲课

去年重庆曾打掉一个卖老年人保健药的团伙,就罚了3万。谁能想到这3万背后是多少位风烛残年老年人的悲哀?

权健公司给周洋开的抗癌药是一款紫草体用精油、一款粉末状固体饮料、一袋没有配方说明的中药制剂。这些药物都来自权健的“癌症治疗秘方”。据网易财经梳理,权健集团的官方话术中,束昱辉走访全国,找到600多种民间秘方,将其中上百种秘方产业化。最有名的是一张癌症治疗秘方,花8000万元购得。而根据商务部信息,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确实在2013年8月7日拿到了直销经营许可证,但允许直销的产品不包括任何药品。

权健集团不断被指虚假宣传、夸大产品效果、欺骗消费者,还涉嫌传销、非法集资等。周洋这样的受害者并非个例,全国维权者甚多。

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对中国裁判文书网上相关数据的不完全统计,共发现了10起与权健公司火疗事故相关的判决。除火疗外,权健公司发家的产品还包括负离子卫生巾与保健鞋垫等产品,早在2014年12月14日,央视就曾曝光称权健公司存在保健品销售乱象。

央视报道里,骨正基鞋垫能治疗腰间盘突出、颈椎病、肩周炎等疾病。这款鞋垫售价1100元。一位资深经销商称:“头疼放头上,腰疼放腰上,前列腺炎搁裤裆里,突发心脏病可以从脚底拿出来放腋窝,心脏病立马好。”这样的说法无疑太过夸张。

造成周洋“魏则西式悲剧”这家权健公司,成立于2014年,束昱辉持股51.1%、其子束长京持股48.9%。权健集团旗下拥有600多家全国连锁权健医院、7000多家火疗养生馆、800余家本草女人香会所。除了建立保健品帝国,权健还入股足球俱乐部,资本布局还延伸到了部分上市公司。

在官网上,束昱辉1968年生于江苏盐城,是清华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硕士。但2016年,有多家媒体走访了束昱辉家乡。裕北村村民向新京报表示,没听过束昱辉,只知道他之前的名字“束必和”。也没听过他上过清华,最高学历是盐城工学院。清华大学也向新京报证实,校友名单中并无束必和、束昱辉名字。他的儿子出生的1991年,在校大学生结婚生子还未放开。

村民表示,束昱辉初中毕业后,曾在学校周边做过文具生意,赚了一些钱。还有人称,他十几岁在一家机械厂做电工,但很快离开家乡。一个叫佟廷海的商人曾与束昱辉共事。他对媒体称,“束昱辉就是个高中毕业生,嗜赌成性,签了一大笔钱逃离老家”。他表示,束昱辉的口头禅是,“要做事,先造势。”

佟廷海还表示,束昱辉和他签的合同上,除了“全国高科技健康工委自然医学产业专业委员会”印章外,还有“天津市盛鹏科技有限公司”印章。前者因“骗取社会信任”被取缔,后者在工商信息的状态为“迁出”,法人代表正是束必和。

早期,权健专攻“末病”,也就是西医无能为力、病人陷入绝望的疑难杂症。癌症、心血管疾病都在此类。据媒体梳理,权健集团的官方话术中,束昱辉走访全国,找到600多种民间秘方,将其中上百种秘方产业化。最有名的是一张癌症治疗秘方,花8000万元购得。

对“自然医学”,权健集团刻意保持着神秘感。有参观者称,权健的公司走廊上写满中草药功效,尽头是一个玻璃展柜,里面锁着一本非常破旧的医书。

束昱辉还有一本个人传记《生命的代价》,详述了早年经历。这本书称他为“当代神医”、“杏林圣手”。早年,束昱辉曾亲眼见过草药治好将死之人。1992年,他的母亲患鼻咽癌转移,他更通过民间药方使母亲痊愈。经过一番模糊的叙述,权健企业的年产值就达到上亿元。

书里的主线大致分两条:权健在电子商务、自然医学上的造诣。传记称:

他拜过蒙医为师,拜过藏医为师。上天入海,百般艰辛,他积累了技术资本:火龙液秘方、癌症秘方、糖尿病并发症秘方、鼻炎秘方、肝腹水秘方。伤寒入表,火疗配合火龙液……过去对传统中医和民间自然医学的兴趣再次被激起,一道全新的创意闪电般划亮了他的心空。

权健集团尚未上市,财务状况不得而知。但根据一份《2015年中国直销企业业绩报告》,权健是中国排名第4的直销企业,2015年销售额135亿元。2016年,权健集团还曾拿出4.3亿元,参与上市公司丰东股份的重组。当时,束昱辉与一致行动人朱文明的持股达到33.38%。后来,丰东股份更名金财互联,由江苏权健东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有19.75%股份。

至此,官方语境勾勒出一条束昱辉的发家路线:偶遇神医、初识秘方、寻遍全国、秘方产业化、富甲天津。

当权健的产业越做越大,束昱辉开始为名声所累。而足球就是权健成名的途径。

据《体坛周报》报道,权健原本希望把一家国外连锁医院品牌引进到中国,但对方认为他们在中国口碑不好。2014年中超联赛结束后,天津某领导也曾建议权健:“既然你们有钱,何不帮助一下天津足球?”权健很痛快,选择了资助足球事业。

彼时,天津泰达正因资金短缺深陷泥潭。2015年初,权健集团出资1亿元冠名天津泰达,并提出逐步接管股份,完全拿下球队。权健表示,他们有信心在三年内夺得中超冠军。这让俱乐部和球迷都大吃一惊。

但泰达对权健的坏名声顾虑颇多,加上一位国脚孙可的转会风波,权健随后放弃天津泰达,全资收购了另一家俱乐部“天津松江”。这家俱乐部随后更名为“天津权健”。

束昱辉提出,天津权健将冲超、亚冠,甚至世俱杯。他先后签下巴西球员贾德森、法比亚诺,并请来卢森博格出任主教练。一时间,“权健”在足坛成了“不差钱”的代名词。束昱辉甚至说,预算没有上限,只要敢报价,梅西都给你弄来。

但梅西表示,从没接触过权健这家企业。

权健在天津影响力颇高。在2016年天津体育频道《权健时间》节目中,束昱辉直言:“如果没有资金实力,最好不要去沾足球。国内球员的待遇和身价都是我带动起来的。”“以前我都不想赚钱了,没意义,没地方花。做了足球后,又燃起了我拼命做事的动力。”

至此,在网上搜“权健”,足球的新闻已完全淹没了直销。权健则在“有钱任性”的路上越走越远。2017年初,束昱辉曾表示还想签约一位世界级中锋:“我想得到的球员,就必须买到。”当时澎湃新闻表示,权健一个赛季的投入就要达到20亿元。

权健事件目前尚未有司法结果,但今天,本着正义的信念,我们给大家揭露一下当前社会上的各类保健品骗术。

随着大众传媒的即时化和影像化,个人形象会变得至关重要。而保健品诈骗团队们,对于骗术的研究,可不止停留在“个人形象”上。

就像普通人不太清楚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一样,老年人也不太清楚互联网。他们接收信息的渠道,主要还是电视,甚至不少人还保留着看报纸的习惯,甚至认为,只要是电视报纸上的,就是对的。

还有些老年人经历过特定年代,喜欢相信权威。骗子团队发现这点之后,干脆就找了个上点岁数的群众演员,三年换了9个身份轮番忽悠,一会儿蒙医的第五代传人,一会儿又成了北大教授,换个台又成了老中医的徒弟。

百变假医刘洪滨

去年还有群小年轻,干脆骗老年人买保健品享受国家政策补贴,狂卷了200多万。

不仅只看电视和报纸的是这样,那些会用手机和微信的老人也难以远离被骗。

几乎每个年轻人的家庭微信群里,都充斥着假消息假养生帖。

有的骗子团队做个公众号,编点听上去很“高科技”产品的文章,发给老年人开始行骗,而老年人很难弄清楚这些名词背后的门道,一看手机里都这么说了,又听了骗子天花乱坠的一通乱吹,一激动,辛苦积攒多年的退休金就全部进了骗子的腰包。

在现代社会中,年轻人大多流连于自己的小世界,对父母长辈的过往不甚了解。但以老人为猎物的骗子透彻地研究了中国老人的成长经历,深知老人们大多打小多灾,过过苦日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缺吃少穿,对物质的看法和理解与年轻人不一样。

所以这一派的骗子,喜欢步步为营,千回百转,把人绕得晕乎乎时,再一击必中。

具体的套路,一般是从免费赠送大白菜、土鸡蛋开始,然后发展到推销低价保健品,筛选用户后则开始上千上万的高消费。

碰上略有迟疑的,就拍着胸脯唾沫横飞,什么无效退款,假一赔十,说得老人不敢不信。然而大钱到手,他们就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还有一种骗术,爱打感情牌。

人在步入老年以后,事业成为过眼云烟,亲朋好友难得一见,弄不好还是在葬礼上。丧失了更新知识、开阔视野的能力,被社会现实裹挟着,不再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也无未来可以想象。

所以打感情牌这一派的骗子,骗起人来都不大需要动脑子。

他们擅长的,是甜言蜜语,逢年过节嘘寒问暖,没事儿给老人按个摩、洗个脚,爹啊妈啊,怎么甜怎么叫……

这样慢工出细活儿,直到有一天,老人们把感情需求转移到了他们身上。那时别说千八百块买点儿保健品,转个十万二十万都不带丝毫含糊的。

更有甚者,明眼如你看出骗子的伎俩,却还不能跟亲父母明说。

一说骗子卖的是假货,就被父母误解为不愿意为他们花钱。

稍有怠慢,就会被埋怨,还不如保健品销售员对他们好。

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反观骗子可是“认钱不认爹,有奶便是娘”,骗了老人的钱,却一点同情心和良知都没有。

扬州曾有个81岁老太,先后认了4个干儿子干闺女,还生生让一个干儿子吃回扣,从小员工高升到了经理。

老太太一天吃12种保健品吃出脑梗住院,由于大量积蓄被骗走,一时难以维持生计,但在这段困难时期,骗她买保健品的干儿子却袖手旁观。

受害者大妈控诉骗她买保健品的干儿子

暗示流的骗子们,喜欢搞潜意识精神催眠,骗人于无形。

这种骗术先拉老年人做个免费体检,老年人一听挺好,做个检查没坏处,还免费!这下就上当了。

不开刀,不动手术,吃我的药准好

体检完了就开始无中生有,把你没病的说成有病,小病的说成大病,大病的说成不治之症,吓得老人心慌意乱,这时候骗子们就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保健品。

我们肯定听说过一些老人被骗得了不治之症后,还是稀里糊涂的,哭成个泪人儿,但是你想问却是一问三不知,怎么得的病都不知道。

理智是建立在自我认知之上的,对死亡的恐惧却根植于我们的基因,一触即发。在大多数时候,理智都无法战胜情绪。对日渐接近死亡的老年人来说,当然更是如此。

很遗憾,骗子们就爱运用这套理论吓唬老人。

骗子眼中的老年人,就像蛆虫苍蝇眼中的肥肉一般。一波苍蝇和蛆虫即便被拍死在墙上,又会有下一波飞过来吸食。坑害老年人的骗子肯定会一直存在的。

所以,我们与其盼望骗子被赶尽杀绝,倒不如自己扛下保卫家人的大旗。

老人的世界,比悲伤更悲伤,比孤独更孤独。

这种悲伤和孤独是双重的:一面被大时代抛弃的慌乱,一面被小家庭“嫌弃”的心寒。

好多时候,我们忍不住埋怨父母:

连简单的微信、支付宝都不会用;

一不小心,就会用坏空调和洗衣机;

明明上网就可以买的东西,非要大老远去实体店买。

很多时候,真的不是父母不努力跟上时代的步伐,而是世界发展变化太快了,他们真的有心无力。

前几天,朋友打电话聊到她的母亲,讲到了这样一件小事:

家里小孩生病了,母亲火急火燎带孩子去医院,忘了带钱包,她说给母亲微信转账,母亲却尴尬地说不会用,然后,只能打电话托人去医院给母亲送钱。

朋友说自己曾经教过母亲用微信,可是母亲记忆力不好了,当时学会了,转身就忘了,又不敢轻易求助陌生人,因为害怕被欺骗。

像这样的老人还有太多,他们不是不去学习,只是他们会遗忘,更重要的是,人老了,对新事物容易产生恐惧感。

再厉害的超人,也会被岁月夺去超人的能力,对新生事物望而却步。

马薇薇曾在《奇葩说》上就讲到了父亲的这种恐惧:

父亲是海归,还是理工科博士,可谓不折不扣的高知分子,可是他却不敢用电脑,生怕把女儿的电脑用坏了。

说到这里,马薇薇潸然泪下,她或许从未看到过这样“胆小”、“无助”、“慌乱”的父亲吧。时代走得太快,而老人步子太慢,要他们跟上日新月异的世界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难了。

而老本身真的没有错,害怕也是因为安全感不够。

世上最好的孝顺,就是不让父母被时代抛弃。

耐心地教会他们,你世界中的新事物,让他们可以享受更便捷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可以能参与我们的生活。

无论骗子的流派看起来多复杂,根本上来说,老年人受骗的原因,还是超不出两个范畴:一是对死亡的恐惧,二是情感上的孤独。

所以在长辈受骗以后,给他们科普知识是没有用的,无论怎么苦口婆心,哪怕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也很难听进去,这种痛心疾首的态度,反倒会把他们推得更远。

从骗子的手段中我们就能看出来,恐惧也好,情感缺失也罢,根本上都是因为缺乏陪伴。

其实,最为悲哀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盯着老年人的骗子太多,老年人的认知能力太弱。而是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渴求,在子女事业很忙,生活很累,相隔太远的无奈中,被慢慢殆尽。

亲人的角色,反而被那些卖假药的骗子们所取代。

每个父母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岁月即使不会对他们仁慈,但我们可以对他们温柔。

愿你,悉心教父母跟上时代的步伐;愿你,用心陪父母融入你的世界。

父母养我们长大,我们陪他们到老。

千万不要在失去过后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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