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结婚的前一天,也也带了我们到华夏路涵砣粉店吃粉,破破烂烂的门面,面前一条水沟,哗哗响,是老鼠的天堂,案台上摆了一溜做好的碗底。

我说:“一看就好吃。”

长沙的粉铺,好不好吃一看就晓得,最邋遢的门面,最抹不干净的桌子,要是桌子还有点放不稳,粉的味道又要上个台阶,老口子进门报一长串暗号,喊同行人去坐位子,然后自己守到锅炉边,一碗粉,从下单到上菜,不消几分钟。

在外地人看来,长沙的粉是过誉的。

大学实习的时候,同学带我在法院边的居民小区巷子里吃卤粉。溜滑的圆粉沾满了卤汁,一筷子起来要掉四五根我又不是衡阳土著,不会衡阳人的筷子大法,只能埋头一根一根的挑起来吃。

间隙,同学问我,跟长沙的粉比,如何。复又称,我觉得长沙的粉,不行。

不行就不行呗。

我只算个说长沙话的外地人,在文昌阁读到二年级就跟老父老母围着长沙周边跑。文昌阁离文昌阁小学只有一围墙之隔,真要进去却要绕好大一个圈子,我从小就懒,早上随便打发了事,吃煎饼吃饺子,什么都吃。

校门口有个露天棚子做炒粉,一块钱一份,加根火腿肠加一块钱,切得细细的酸豆角丁和蹦脆的豆芽,铁板上的酱油干辣椒和葱是整条街的招魂幡,一口下去,软的硬的催的绵的,在口腔里迸发滋味,三两口下肚,留一个油光的泡沫餐盒和一嘴油盐香。

文昌阁跟毛家桥那个路口,还有个一世都扫不干净的门面,老五经常去吃,吃肉饼蒸蛋,食客坐在门口,一个木线轴一把高脚塑料椅,就是张独立餐位,小孩将将好能够到,大人这么坐,就容易堵着胃。

饶是这样,门店一整个早上都热火朝天的,做好碗底的碗一层层摞好,不消多少时间就又要做新的。肉饼蒸蛋的码子还要去得巧,没有就没有了,现做反正也是做不出来的。

一年四季,四面的居民计算着公交班车挤出十分钟,匆匆来,盯着锅炉相互寒暄几句,又匆匆离开,留下碗底浅浅粉汤。

后来,我和仙姑去重庆,攻略里煞有其事的说要重庆要去尝他们的板凳面,配了张大人小孩苦哈哈的窝在尊高独立餐位上大吃特吃的照片,看得人两眼一黑。

十几年后,这些地方都拆了,文昌阁没小学,北边也没毛家桥,便宜的炒粉在街头隐匿,现在是汤粉当道,一碗等得臭死多催几句,还要看脸色的肉饼蒸蛋粉,也不晓得现在在哪里养老。

长沙米粉的忠实食客只有长沙人。老五说现在粉不如从前好了,老杨接,还是以前工农兵的粉好吃,光头的都好吃。苦惯了的人,哪怕是发达了,还是对苦有着故友般的情切。

未必真有那好吃。反正我不信。

老五还说了一句很绝的,以前的粉不要放味精都鲜,早稻米的米鲜,你不懂。

好咯,不懂就不懂,进到粉店就有面碱味,粉是自己烫的,一烫抵三鲜,随便撒点干辣椒面。

老杨补了一句:鬼咧,他们的盐里面都掺了味精。

【片片】早年的武汉,很多地方有打着宝庆府名号的湖南米粉,味道跟武汉本地的牛肉面区别不大。长沙著名老字号杨裕兴曾经在万松园路有个分店,观音头、鲫鱼背都挺地道,汤鲜碗烫,面条劲道,浇头现炒,这么好的一家店也做不下去,可见大众的审美有多差。有朋友能告知我们,武汉哪有像样的湖南面粉馆吗?

作者:废话两千字

图片:作者拍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