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史学界有“南陈北陈”的说法,一是陈寅恪,还一个是陈垣。由于二人皆是用“牛刀杀鸡”的治学风格,在历史细节处用足力气,以小问题做大文章的 著名学者。

陈垣

这种“小题大做”的治学特色非常引人人胜、予人启迪,因而从民国至今,对此“二陈”的兴趣与研究可谓绵延不绝,一直在深挖细掘、推陈出新。后世研究者也以“二陈”的治学方法还治其身,大有精益求精,所用不尽其极的架势。“二陈”的学术史与生活史皆成为实手可热的谈资与公共资源,他们的行止生涯俨然成为一种可资标榜的历史高度。

令人惋惜的是,“二陈”皆是活过了1919年的学术红人。说惋惜,并不是说二位活得太久,到后来老糊涂了,影响了民国时代的盛誉;惋惜是指位在1949年之后皆下场凄凉收场黯淡,于民国学术本身不是大损失,而是大悲凉。

陈寅格

“不识时务”的陈寅格,1958 年开始接受各式各样的大字报批判。批判形式多样,有对联点题:比如“拳打老顽固,脚踢假权威”、“烈火烧朽骨,神医割毒瘤”等等;有文章论述:陈本人从来不学习马列主义,也不相信马列思想,而是以资产阶级厚古薄今的治学态度,对资产阶级史书古籍作了一些繁琐考证;还有专题研究:他对一些鄙琐不屑的小事体和旧社会的达官贵人、王妃妓女特别感兴趣等等。后来,一生以“小题大做”蜚声海内外文史学界的陈寅恪,终于在红卫兵的高音喇叭声中,在一群誓死捍卫者的大鸣大放中,惊悸而死。

陈寅格

“颇识时务”的陈垣,于1949年5月11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给胡适之先生一封公开信》,算是公开表了态;而且改他惯用文言文的做法,首次使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白话文,对“虽然和寅恪先生已经走了”的胡适也公开喊了话。对这位亡命海外的背日学友“小题大做"了一番之后,被毛泽东称为“国宝”的“陈”,好歹还是保住了。在其后的22年间,陈垣的“学术成果”清单令人昨舌。如《思想改造在辅仁大学》、《8斥奥斯汀假辱中国人民》、《加强政治课程和时事学习》、(我在三反运动中的思想体会和检讨》、《遵循着斯大林同志的遗志维续前进)等等,当然,也可以视之为新形势下的另一种“小题大做”。

陈垣右

在“牛刀杀鸡”的学术特色熏染之下,人们感兴趣并乐于谈论陈寅恪和他所研究的杨贵妃与柳如是,也有陈垣所研究的元代神甫与明末和尚,这些研究的稀奇,本身就具备人们的谈资条件,而且还不被新文化运动扫进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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