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期货奇人

(一)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当收盘报钟一响,即是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2006年,在强大的买盘推动下,期铜一个价位一个价位地上涨,犹如一台推土机,价格没有丝毫的回调。30 000元/吨的铜价已经成了再也很难跌到的低价位,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发现自己一直认为的铁顶变成了铁底。

所谓“市场叫你死亡,必先让你疯狂”。当价格冲上80 000元/吨的整数关口后,大量资金蜂拥而入,这从急剧增加的成交量和持仓量上可见一斑。而此时的吴宏早已洗净铅华,成了独钓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尽管昨天他还在万径人踪灭的期货市场里笑傲江湖,可今天,他就已经成为了一名身价过亿的年轻新贵,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此时的吴宏已经不是往日的吴宏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他的名字就家喻户晓了。一个仅仅30岁就缔造上亿资产神话的年轻人自然成为所有人争相议论的话题!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年轻新贵竟一掷千金,将大部分的资产用来创办了一个金融教育基金会,号召金融界名人与教育工作者一道,把有潜力的年轻人培养成从事金融投资的高级人才。而他自己却依旧低调地住在一间陋室里,依旧穿着T恤衫和短裤在夜市的茶馆里泡上一壶清茶,独自喝到华灯初上,月上梢头……

有人说他是奇人,因为他身处势利纷华的资本市场,仍能不被污染,仍能朴鲁曲谨;有人说他是怪人,因为每天有太多的人想得到他的真传,想得到他的点拨,但他却一视同仁,不分贫富,给所有求教的人公平竞争的机会;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因为他笃信佛事,清心寡欲,始终孑然一身……

满月悬空,清辉泻地,尽管已是凌晨一点,深圳电视台《财经直击》栏目的主播陈岚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披衣而起,在网上继续搜索着有关吴宏的一切。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电脑上的网页还在闪烁着,如同夜里的猫眼,发着淡淡的蓝光。

明天她要采访的就是这个奇人,到底是什么让他在期货投资市场上无往而不胜,又是什么让他面对期货市场的考验做到此心悠然?

陈岚趴在桌前欣赏着电脑里刚刚搜索到的一张吴宏的照片,这是一张气宇不凡的脸,透着从容和大方的气派,分外轩昂,就一个30岁的人来讲,他未免显得太饱满了—— 和蔼、沉着、机敏。他的眼睛看上去很黑、很亮,流露出一种丰富的、通达人情的理解力,第一眼看上去温和如春,但再看时却又有不同的感觉,那眼光会让人觉得蕴藏着一股深深的孤独和忧郁,叫人看不透,却富有无尽的魅力。陈岚一动不动地看着,竟然不知东方欲白……

(二)

陈岚的此次采访直播是在晚上9:00,此时宏雅期货公司的副总经理何平和妻子阮灵刚刚吃过晚饭。

阮灵怀孕了,挺着大肚子坐到沙发上,看到一个身着名贵深色西装、打着登喜路蓝色领带、透露出一股非凡气质的男子正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阮灵惊叫一声:“老公,是吴宏,他上电视了,快来看!”

何平慢条斯理地把洗好的葡萄和干果放在茶几上说:“看你一惊一乍的,都要当妈妈了还那么闹!”

“老公,我身上有很多缺点,我已经够苦恼了,请不必随时提醒我,不过……”阮灵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我身上有很多优点,有些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请随时大声地告诉我!”

何平轻轻搂着妻子说:“鬼精灵,快看电视吧!”

电视上,年轻、美貌的主持人陈岚微笑着问:“吴宏,您好,有很多人说您是期货交易天才,您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确,是这样吗?”

“直觉是培养出来的,不是天生的,需要时间积累。其实,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说,期市本没有高手,只是亏钱的人多了,赚钱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高手。期海博弈,小部分人在画一条射线,找准了一个端点,让另一个端点随着趋势朝着既定的计划和方向坚定不移地勇往直前,越走越高,这就是高手的境界;而绝大部分的人在画圆,这条曲线总是随时准备改变计划拐弯掉头,就像期价起起落落周而复始,使他们永远也走不出圆圈的禁锢。”

“那您是如何走出圆圈的禁锢的?其中成功的秘诀又是什么呢?”陈岚接着问吴宏。

“我想,克服人性的缺点,一天比一天更进步就会跳出圆圈,豁然开朗。投资不是赌博,靠运气,要有200%的专注。没有付出不会有收获,你看看我都有白头发了就很能说明问题。”吴宏边说着边指了指头,镜头给他的头发一个特写,在浓密的黑发中确实夹杂着些许白发。

陈岚也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调侃着说:“呵呵,看来我修炼得还不到火候。可是吴宏,人们都说期货市场是个熔炉,身处其中的人都要历经考验,我想在您投资期货的道路上一定也遇到过很多坎坷吧?”

“是的,其实每个期货人身后都有一段翻江倒海的历史。”

“那您认为作为一名期货投资者,如何才能站到赢家的行列?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其实只有真正感受到期货之美的人才能进入稳定赢利的行列。追鹿的猎人是看不见山的,捕鱼的渔夫是看不见水的,眼中只有鹿和鱼的人,不能看到真正的山水。在期货市场上眼中只看到收益的人,是很难找到成功的本源的,所以交易之道首正其心,次正理念,再次策略,最后才是技术。而世人大多反其道而行之,故事倍而功半。”

“谢谢,您说得很有道理。对了,昨天在网上看到您最近在创办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是什么原因促使您这么做呢?”

“为了完成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心愿,她认为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得到什么,而在于他奉献了什么!她临终的时候发给我一条短信:我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成功创办一个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

……

“是爱情的力量。”阮灵说着倒在何平怀里。

“老公,我肚子又疼了!”阮灵幸福地抚摩着隆起的肚子。

“呵呵,儿子蠢蠢欲动了,看来我们的儿子也要成为未来的金融奇才啊!”

(三)

“哦?”此时电视里的陈岚把美丽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那您的朋友怎么知道您有这个能力呢?”

“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想她认为我走的路是正确的,就像开车一样,只要方向正确,该有的都会在路上等着我!”

陈岚点了点头,继续微笑着问:“那,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您能否透露这个人的名字呢?”

吴宏紧闭了一下双眼,睁开的刹那,他对着镜头淡淡一笑说:“她叫韩清!”

……

韩清,这个名字成为吴宏心中永远的痛!有人说:回忆是潮湿的,回忆都带着泪水。吴宏走出电视台,天阴阴的,飘着细雨,他仰望天空,长叹了一声,三年过去了,他一生中唯一爱的人离他而去。假如时光真能倒流,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种水果叫“如果”,吃了以后就可以重新来过,那该有多好!

回家的路漫长而喧嚣。CD里随机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哀婉的歌词仿佛是为他所写,“情到深处,心就会痛,痛得深了,永生也无法忘记……”吴宏的心在滴血。细雨拍打着车窗,惆怅在潮湿的空气中蔓延,回忆的浪潮一波波席卷而来。吴宏把车慢慢停在了路口,望着前面刺眼的红灯,他的眼睛不禁酸楚起来,这一次不经意的采访让记忆的闸门猛然打开,往事汹涌而来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一年对于吴宏而言真的是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那一年的冬天是韩清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天。

那一年海南批发市场总经理武剑飞失踪。

那一年云新集团在琼胶市场订立购进50多万吨天然橡胶的电子合同,采购总量超过我国全年的天然橡胶产量,给市场带来巨大的交割风险。而云新集团终因没有后续资金而爆仓,集团的老总秦雄也被监视居住……

那一年残英满地,败叶弥天,风声瑟瑟。

那一年满腹情愁,恨极天涯,叩问苍天天不语……

小说:第一章 期货奇人 第二章 回忆如潮

{!-- PGC_COLUMN --} 第二章 回忆如潮

(一)

天可老,海可翻,消却此情难。吴宏认识韩清足足有四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当他终于决定要和韩清一起度过余生的时候,刚开始恋上家的温馨,刚开始分享韩清的爱和投入自己的真情的时候,韩清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了……

那是2003年的冬天,是吴宏一生中最悔恨的一个冬天……

天际堆叠的浓云逐渐聚拢起来,有稀稀落落的雨点和着风潇潇而下。吴宏和韩清走到一个屋檐下,韩清静静地合上双眼,默默地聆听风雨。吴宏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此时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算命先生看着他们俩,万分遗憾地摇着头叹道:“哎,可惜啊!你们两个,注定是有缘无分!”

吴宏不屑地看了那个老头一眼。而韩清却似受到诅咒般全身冷若寒冰,吴宏回身拉起韩清离开老头的视线,他边走边在她耳边不停地安慰道:“韩清,不要胡思乱想!那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他们走上了一条被树木遮蔽得几乎不见天日的小道,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俩。吴宏看着面色苍白的韩清,紧紧地抱住她,认真地说:“相信我,韩清,我不会放弃我们的爱情的!我爱你,等我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我们就离开深圳,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吴宏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韩清瘦弱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双臂把她抱得更紧,“时间不早了,我马上要去佛山,过两天就回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行情会好转,我的资金很快就可以赚回来了,那时候你的病就可以彻底根治了,你在深圳乖乖地等我回来。”

吴宏用手抚了抚她额前一缕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在他缩手的刹那,韩清微微抬起头,当她回转眼眸的那一刻,吴宏真切地看到了韩清长长的睫毛上沁出的稀薄透明的泪珠。

“怎么了?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吴宏将她的泪揩去,关切地问。

“没事,你去吧,真的!”韩清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对他报以坚强的一笑……

她松开他手的瞬间,吴宏的右眼皮开始不停地跳,他内心突然五味杂陈,他真的好想留在她身边,可是不行,他要赚回更多的钱为她治病,而这一次是他能迅速积累财富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如果他早知道这一走将是永别,他是绝对不会留下她只身离开的,可是这一切如同冥冥中安排好的一样,在他认为不可能的时间、不可能的地点,发生了不可能挽回的事,他只是和她错过了一时,却注定要和她错过这一生……

那个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吴宏却已经从梦中惊醒了,他犹豫着从床上爬起来,梦游般走到桌边顺手拿起上个月生日时韩清送他的那条登喜路蓝色领带,懒洋洋地走出卧室,机械地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呆了半晌,又关上电脑。那天是周六,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因为前一天,他刚刚赚了100万元,但是当他回首时,看到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他就又重新躺在了床上。昨晚他一直失眠,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眠。直到他拿起手机,看到手机短信的那一瞬,他的手突然痉挛般颤抖起来。

“吴宏,对不起,永别了……”是韩清。

他马上回拨韩清的手机,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吴宏心底蔓延,他慌忙拿起衣服,想第一时间赶回深圳。吴宏冲出酒店,开着车心神却莫名的不安。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吴宏迅速按下接听键,他的声音高得出奇:“喂!是韩清吗?喂?”

对方停顿了两秒,低沉地说:“是我,白婷。出事了,韩清……刚才,刚才……跳楼了。”白婷的声音充满了慌乱,还有些嘶哑。吴宏呆住了,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烟,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发现忘了点燃。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枯涩的寒光,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着他的心,刻骨的痛苦一波波向他袭来。吴宏宁愿相信这都不是真的,他把手机丢掉,如同丢垃圾一样丢出去,手里便空无一物,像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他强迫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毅然决然地朝着深圳的方向开去。

(二)

不是因为失去才永远痛苦,而是因为痛苦这永远的失去。

吴宏带着100万元回到深圳的时候,心却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他站在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之后又重一点儿敲,没有任何回应,此时他多想听到韩清穿着拖鞋由远及近的声音,多想看到她打开房门对他莞尔一笑的面庞。

然而,这已经是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他默默地打开房门,静静地感受这份寂静。有时拥有和失去,仅有一步的差距。吴宏的心开始流泪,他开始明白他们从此就这样天国相约,人间再无相逢之期,他那仅存的渴求奇迹重现的念头在现实的沙漠中被无情地覆盖,追忆美好的情思在百转千回后被冰冷的死亡揉碎,毫无保留地在这空旷的房间内游荡。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和韩清一起生活的日子中,吴宏深深地依恋着这个女人和这个临时搭建的家。客厅里有他们用过的卡通桌椅和情侣对杯;墙壁上挂着一张一米多长的期铜30年周K线图;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卧室里的双人床上放着一对可爱的“夫妻熊”,它们相互依偎在一对浅粉色的对枕旁,紧靠着床的边上摆着一张淡蓝色的小圆桌,桌上有一个橙色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的一束金黄的向日葵已经枯萎了。吴宏打开书房里那台圆柱形的水晶台灯,淡紫色的光正好落在韩清的一张照片上,幻化出一缕神韵。吴宏拿起相架,照片里的韩清捧着画布,淡淡地微笑着,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粹和空灵……

照片背景是在周庄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天,吴宏只身游览号称“中国第一水乡”的周庄。在一处幽静的绿波湖畔,他远远地看到一个长发女孩捧着画板和颜料,坐在树下专注地涂抹着,倔犟地用特有的色彩挥洒和勾勒着自己复杂的心情。

吴宏轻轻地站在她身后,画面上是一片灰薄的行云,连接着昏黄的湖水,没有一丝鲜亮的光泽,似乎太过压抑,那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却让人不得不被那画所吸引,令人震撼的不是那笔墨,而是悬浮在笔墨之上那浓郁的、好似无声却振聋发聩的悲鸣。她收了笔,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吴宏不由失神,他好久没有看见过这么纯粹而又清丽的女子了。质朴悠远的水乡古镇,纤柔美丽的长发女子仿佛一个独自消长的梦,与现代烦嚣和纷乱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

有缘者,一瞥倾心足慰平生;无缘者,相识一世形同陌路。吴宏想他与韩清应当是有缘人!那一瞬间吴宏情不自禁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永远地记录下了那张清雅的脸,也永远地在心底记下了她的名字:韩清!

落花翻飞的时候

历经一场千年的邂逅

清雾弥漫的窗外

此情无期镌刻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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