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羊大小姐的求亲者们

此时的献容尚是懵懂。她并未醒觉,在那俊俏男子打败黑衣人的瞬间,他已进驻心间,再难抹灭。

羊喜满怀心思地回去了,一路上不停盘算。大小姐这样的身份,能嫁的只有七大世家中的其余六家,而且必得是嫡出公子。可琅琊王氏的嫡出公子要不已婚配要不年齿尚小。渤海石氏倒是有适合的,可羊玄之看不惯石崇与王恺斗富的奢靡派头,对石家向来冷淡。晋陵杜氏这几年在朝权势渐微,大小姐嫁过去只怕要吃苦头。太原王氏却是风头太盛,王家男子大都娶了公主,只怕看不上羊家小姐。剩下陈郡何氏和阳夏谢氏倒是有未娶的嫡公子,不过听说没啥成器的,只怕自家老爷又看不上。

再有就是一堆数不清的司马。司马懿、司马昭、司马炎,且不说这祖孙三代功绩如何,生儿子的能耐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司马懿有兄弟八人,儿子九个。司马昭弱一些,活到成年的儿子只有三个。不过他儿子司马炎给力,生了二十五个儿子,活到成年的也有八个。唯有当今天子,白痴皇帝司马衷,因为皇后贾南风彪悍,至今只有一个不是皇后所出的太子司马遹。这么多司马,子又生孙,代代累加,致使姓司马的亲王就有不下百位。这些宗室为了拉拢门阀大族,往往求娶世家小姐为妻。

羊喜迅速将洛阳城内未婚且有意与羊家结亲的司马王亲们数了一遍。

实力最强的便是人送外号“孔雀王”的成都王司马颖。他是当今天子的异母弟弟,晋武帝的第十六个儿子。此人是洛阳文艺青年们的时尚标杆,行走的活动衣架,受热捧的盛况不下三十年前的潘安。当然,人家也确实有傲娇的资本:在晋武帝诸多儿子中,他的封地与势力最大。颜值虽算不得司马家中最好看的,但三分长相七分装扮,加上显赫的身世,只要露一露亲民的微笑,走到哪儿都能自带光环,实力圈粉无数。

“孔雀王”在洛阳风头最劲时,本看不上羊家小姐,他想联姻的是更有势力的太原王家。但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司马颖的美好设想落空了。

贾皇后的亲外甥贾谧为太子司马遹讲学,态度极为倨傲。司马颖当时在场,厉声呵斥贾谧。贾谧不敢当面得罪王爷,却在背后找阿姨贾南风打小报告。于是丑胖皇后借着皇帝之名下诏,封司马颖为平北将军,让他去镇守与匈奴部落相邻的邺城。

邺城在洛阳以北五百多里,与晋阳同为北方重镇。不过王家不肯让女儿远嫁,这桩婚事也就泡了汤。司马颖去了邺城大半年,开始殷勤地给羊玄之来信,字里行间有那么些许我愿意屈尊娶你家女儿的暗示。

以成都王的背景配羊家实在是绰绰有余,换成旁人早就偷乐不已,上赶着定下亲事来。可不知为何,羊玄之对孔雀王却不太待见,司马颖几次来信暗示,羊玄之一直充傻装愣,不肯给个实话。

这位打算走夫人路线的神秘贵公子,会是司马颖吗?

还有近来跑羊家跑得最殷勤的琅琊王司马睿。这位跟当今天子的血脉可就隔得远了,只有个王的头衔和山东很小一块封地,在京城权贵中只能算末流。可挡不住人家颜值超高啊,司马颖挖空心思靠着最时尚最华丽的衣饰也仅能将将与之齐平。大小姐这般年龄的女孩儿大都是“颜控”,小姐自己若是动了心,老爷夫人也得顾及她的想法。

不过司马睿从来都是走正统路线,老老实实一趟趟拜访老爷。让他拿出一万钱来贿赂管家,这可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掐指数着司马王亲,羊喜突然想到了一个在洛阳贵族圈内极少提到的名字:齐王司马冏。这位备受冷落的王爷其实与自家小姐的渊源更深,这就要说到一桩往事了。

齐王司马冏是当今天子的堂弟,他父亲司马攸是先帝司马炎的亲弟弟。司马攸此人值得书上一笔,因为他的地位相当微妙。读过史书的都知道,大权谋家司马懿将位子传给了长子司马师。司马师继承乃父的权谋与果敢,进一步压榨曹魏家的生存空间。可以这么说,没有司马师,司马炎就难以如此顺当地创立晋朝。本来天下该是司马师这一脉的,可司马师没儿子,于是他弟弟司马昭便将自己的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哥哥。司马师的夫人就是出自羊家,后来被司马炎封为景献皇太后的羊徽瑜。她是司马攸的养母,年老后由司马攸供奉,视之为亲母,极为孝顺。

羊献容刚出生不久,羊皇太后便跟自己的侄子羊玄之提出,让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与羊献容定亲。对老太后来说,孙子娶侄孙女这是亲上加亲,天造地设。羊玄之自然不能否了老太后的心意,于是两家交换庚帖定下亲事。不料此事被先帝司马炎知晓,他说自己早已为侄子选定了晋陵杜氏的六小姐,赐婚诏书第二日便颁发了出来。皇帝如此简单粗暴干涉两家的亲事,司马攸和羊玄之能咋办?只好退还了庚帖,再也不提此事。后来司马攸病逝,司马冏承袭齐王爵位,才十四岁便被武帝赶到封国。这十年间除了祭祀偶尔回一趟洛阳,几乎不再踏足京畿繁华之地。

羊喜知道齐王司马冏跟老爷常有书信往来,他回洛阳时也会来羊府拜访。如今的他已有二十五岁,虽然颜值不如司马睿,时尚不如司马颖,却另有一番独特魅力。许是因为多年寄情山水,吟诗作画,弹琴酣歌,他有股子艺术家才有的狷介,就像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听说他的王妃,那位先帝配给他的杜家小姐与他一向不睦,前段时间病死了。齐王这年纪了还没孩子,正妃之位空悬,倒是挺让洛阳的世家们心动。

这位在朝堂上地位颇尴尬的齐王,会想要再续前缘吗?

羊喜怀揣着各种猜测走到羊府大门前,见一辆考究的马车停在门口。羊府大管家立刻从马车的徽标上认出,琅琊王司马睿又来跟自家老爷套近乎了。这位旁支王爷身份不如司马颖、司马冏,只能靠勤快来打动未来老丈人。

门房告诉羊喜,老爷正在锦献山房招待司马睿。羊喜忍不住吃了一惊。锦献山房是羊玄之的私人书房,位于府中最好的中心位置,一小片挖湖堆出的山坡上。坐山临湖,林木清幽,羊玄之一年中足有半年歇在此处。老爷喜欢清静,没他吩咐谁都不许靠近锦献山房。只有夫人和大小姐,还有被邀请的至亲好友才能入内。

如今琅琊王居然能进入羊玄之最私密的领地,看来老爷对他已是另眼相看。

羊喜想起自己身上背的债务和那一万钱,不由焦急起来。不过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大小姐的婚事老爷不能完全做主,还得看夫人的意思。羊喜望向府中一片最朴素不过的庭院,那是夫人居住的思过居,心下不停翻转着念头。也许,该让自家女人出马,想方设法去套一下夫人的口风。

锦献山房内,博古架上摆着奇巧的玉石盆景,高几上一尊青釉梅瓶,斜插了几枝造型独特的松枝。这些彰显主人高雅品味的物件还不算什么,最名贵的当属墙上一幅长卷山水画。那可是当世名家齐王司马冏的画作,王公贵族向来一画难求。

两名总角小童正在书房一角煮茶。一人为明炉扇扇子,一人搅动着茶壶中的茶团碎末,按顺序往里加入葱、姜、橘子皮、薄荷、枣和盐等调料一起煎煮,空气中隐隐可闻一股淡雅的香气。这个时代,茶不是泡出来,而是用各种调料一起煮着喝。桌子、椅子也没出现,而是跪坐在榻上,用矮几放置东西。这些风俗传入日韩,一直延续到现代。

小童将烧开的茶水用滤网倒入青瓷茶碗,恭敬地放在两侧几案上。端坐榻上的司马睿和羊玄之以宽袖遮面,凝神敛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水。

琅琊王司马睿今年十九岁,身穿玉白色流云袍,白玉冠束了一半发髻,另一半长发垂肩,被窗口射入的阳光笼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更显神采飘然,皎如玉树,仿佛那些画卷中的魏晋风流士子都是照着他流光溢彩的神韵而作。不过他五官虽美,却是略显阴柔。气度虽雅,眉宇间尚存几分青涩。可这个时代偏偏欣赏男子的中性之美,司马睿在洛阳城中便有第一美男之誉,出门时常会被大胆的女子们围观,朝他马车上丢桃啊杏啊花啊。这种盛况,唯有三十年前的潘安和如今的时尚风向标司马颖享受过。

司马睿的祖父司马伷是司马懿的庶子。司马炎受禅代魏时,司马伷出力甚多,被封为琅琊王。司马睿的父亲司马觐碌碌无为,在司马睿十五岁时过世。司马睿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琅琊王爵位,他温厚有余而魄力不足,加上跟当今天子已是隔了两代的堂房兄弟,实在算不得什么显赫人物。与实力派的司马颖相比,他求娶羊献容实在弱了些。但他与朝廷不亲,反而是羊玄之看中的。如今朝局暗流涌动,离政治中心越远,反而越安全。

羊玄之四十岁上下,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留着精心梳理的山羊胡子,身穿魏晋时期士族男子常穿的玄色宽衣大冠,浑身一派儒雅气息,掩住了内里杀伐决断的凌厉。他将茶盏放回几案,不动声色地看向司马睿,再次确认他刚刚听到的话:“拜会下官的夫人?”

司马睿拱手作揖,竭力以动作的优雅掩饰内心的不安:“正是。小王来贵府多次,却未曾拜会过羊夫人,难免失礼,故而……”

羊玄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看向对面略显局促的年轻人:“琅琊王怕是听到了什么流言吧?”

司马睿果然露出尴尬的神色,急忙摆手:“不是,不是。”

看到羊玄之根本不信的表情,司马睿自己泄了气。他年轻沉不住气,不打自招:“羊侍郎不必为此烦心,总有些小人爱嚼舌根……”他顿了顿,犹豫片刻方才说出,“只是,羊小姐是羊夫人亲自教养长大……家母耳根子软……”

总角小童将第二碗煮好的茶放在羊玄之和司马睿面前。羊玄之轻笑一下,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口茶:“王太妃也是爱子心切。我家献容无才无德,哪敢高攀琅琊王府?”

这句话等于宣判了司马睿的死刑。司马睿面色顿时煞白,慌忙站起:“是小王说错话了。”心中暗暗着恼,他求娶的是献容,未来丈母娘是怎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可母亲非得以那滑稽可笑的流言反对他提亲。他只想见一见羊夫人,谣言不攻自破,他就可以说服母亲了。可是没想到,只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竟得罪了未来丈人。眼见得颇有把握的婚事一下子变得前途渺茫,司马睿恨不得把舌头吞回肚子,就当从没说过这句话。

羊玄之没有言语,只是端起茶盏,以茶盖轻轻磕碰碗沿。司马睿立刻明白,他已是不受欢迎人士了。沮丧地压下满心失望,他尽力维持着王亲风范,对羊玄之行礼:“侍郎今日在朝堂上忙了一天,小王不便打扰,日后再来拜访吧。”

羊玄之站起身,摆出送客手势:“琅琊王,请。”

羊玄之恭敬地将司马睿亲自送到羊府大门,他是宗亲,这个面子不能不给。眼见得琅琊王府车驾缓缓驶离,羊玄之转头对羊喜吩咐:“日后琅琊王再来拜访,迎到崇正堂。”

羊喜点头哈腰答“是”,禁不住一阵窃喜。崇正堂是正房大堂,身份尊贵的宾客皆在此受招待。看似琅琊王是羊府极尊重的客人,但也摆明了羊玄之的态度:琅琊王出局了。莫名端掉这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羊喜高兴之余,开始筹划下一步。

羊喜的女人拎着食盒,站在一处朴实无华的庭院前踌躇。庭院的牌匾上写着三个秀丽的大字——“思过居”,是夫人亲手所书。羊喜的女人正想冒死进思过居,门突然开了,宫嬷嬷出现在面前。

看着那张如刀削过的凌厉瘦脸,才不过四十岁便将自己装扮得像个心若止水的老妪。这可是羊府知名的老处女,这么多年只守着夫人,死活不嫁。羊喜的女人心里暗暗叫苦,急忙打起精神上前寒暄:“嬷嬷伺候夫人辛苦了,奴婢给夫人送些七彩糕,这可是名流楼第一大厨做的,松软可口——”

“夫人要你们送七彩糕了吗?”冰冷的声音打断她,眼底露出一丝鄙夷,“还是想借着送糕点,好到夫人面前撺掇些什么?”

羊喜女人吓得急忙摆手:“哎哟,宫嬷嬷言重了。奴婢只是——”

“趁夫人还没动怒,赶紧走吧。”宫嬷嬷双眼眯起,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不然,打扰了夫人清修,你知道老爷做过什么。”

羊喜女人一个哆嗦,差点将手中的食盒跌落。她往后退着,脚步有些踉跄:“奴婢该死,奴婢告退!”

待羊喜女人跑得远了,宫嬷嬷冷笑一声,将大门重新关上。随着单调的“吱呀”声渐落,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思过居又恢复了宁静,唯有屋顶飞檐悬挂着的铁马,在风中一下一下叮当作响。

此时,备受打击的司马睿在马车中长吁短叹,连马车颠簸磕到了额头也没吱一声,那哀怨的小眼神看了让人心疼。贴身男仆端瑞侧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替自家主子鸣不平:“王爷不过是想拜见羊夫人,羊侍郎何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司马睿皱起清隽的长眉,黯淡地摇头:“他并非为此生气,而是我提及的那个流言……”他长长叹气,眉头皱得更紧,“如今惹怒了羊侍郎,献容本就不待见我,这求亲愈发难了。”

端瑞有些不满:“他羊侍郎不过是四品尚书郎,咱们可是皇室宗亲,凭什么瞧不起人?”

司马睿急忙让端瑞噤声,声音放低:“我不过是旁支宗王,封地小,与天子不亲,在朝中也无势力。羊家却是洛阳七大世家之一,羊侍郎更是朝中肱股重臣。若不是母亲反对,这本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端瑞自然也知道两家的实力对比,只得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叹气:“如今这情形,王爷不如放弃算了。反正还有其他六大世家,有的是待嫁小姐供王爷挑选。”

想起那清丽的面容,毫不做作的笑声,仿佛每时每刻都充满活力的身影,就这么放弃了?司马睿握紧了拳头,怎样都不甘心。

端瑞企图转移王爷的兴趣:“石家三小姐一向对王爷有意,石家可是开国功臣之后,又是京城第一富——”

“别说了!我绝不会考虑石明玉的。”他打断端瑞,惆怅地望着前方,仿佛看见心心念念的倩影就在眼前,怅然叹息,“满京城的世家小姐,唯有献容活得最有生气……”

被琅琊王司马睿念叨着的羊献容,此刻正坐在榻上,猛打了个喷嚏。

这里是郁山顶上的尼姑庵,名为广化庵。小巧玲珑的几排房子掩映在苍郁的林木中,格外清幽。此处距离洛阳城不远,山也不高,只要好好经营,香火定能大旺。可庵堂住持无住师太却是个极喜清净的人,除了多年来往的少数贵客,一概不接待他人,故而这广化庵的香火一向清淡。好在整个庵堂也就六七个尼姑,靠着少数几个世家供奉,也能轻松度日。

羊献容便是能被无住师太奉为上宾甚至引入私人会客堂的少数几名贵人之一。

羊献容坐在榻上,光着左脚,无住师太正为她细心地敷上草药。无住师太已年近四十,面容端庄慈悲,眉眼极秀美。只是眉间总笼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将她典雅的丽色冲淡不少。她一边在献容白皙的脚背上缠纱布,一边说道:“真是奇怪。这条山路只通往广化庵,素来平安无事。居士们夜间行路也从未遇过劫匪,怎么今日你竟会碰上?”

献容正在喝水,猛灌了一口,却被呛到了,不停咳嗽:“人倒霉了,喝凉水也会塞牙。可能我就是背运而已,等会儿去佛前上炷香,去去霉气。”

无住师太轻拍献容的背为她顺气,嗔怪道:“瞧瞧你,高门大户的小姐哪像你这个样子?坐没坐相,笑起来也不肯用帕子掩一下,连喝水都这么心急火燎的。”

献容撇了撇嘴:“我何必要与旁人一样?”

看到无住师太担忧的眼神,献容轻轻握住她的手:“师太不必为我担心。母亲希望我能自由随性,不必拘泥于陈规旧俗。就算必须嫁给士族,我起码还能在士族公子里自由选择。这些都是母亲帮我争取来的,为的就是希望我日日开心。”

“你……”无住师太眉间飘过一丝怅然,神色有些黯淡,“但愿,她没做错。”

献容收敛住嬉皮笑脸,正色道:“她没做错,因为我真的很开心。”

无住师太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问道:“救命恩人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想起那袭飘逸的青衫,献容遗憾地摇头。

无住师太轻轻在她额头上打了个暴栗:“你个小糊涂虫!”

献容四仰八叉躺在榻上,惬意至极:“天色已晚,我的脚又受伤了,索性就在师太这里住一夜再回去吧。”

无住师太只得点头,叮嘱道:“须得让羊秀回去禀报一声。”羊秀就是献容专属的车夫,对献容忠心耿耿。

无住师太端着药箱出去安排晚膳,屋中只剩献容一人。她从袖袋里拿出那枚造型怪异的狼牙簪子端详,眼前闪过初见面时,那人手按长剑英气勃发,阳光剪出的侧影轮廓分明。他拔剑与黑衣人相斗,挥舞出的剑花仿若星雨,洒脱利落。

献容在榻上翻个身,反复看着手中的簪子,轻声自语:“真的很不一样呢,跟那些涂脂抹粉的王孙公子比起来……”

此时的献容尚是懵懂。她并未醒觉,在那俊俏男子打败黑衣人的瞬间,他已进驻心间,再难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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