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二月十二日清晨,开封城外一片混乱,大路上挤满了骡马车辆,大批乡民扶老携幼,匆匆逃向开封,拥入城门。

一队骑马的官兵夹杂在人群当中,奔向开封,人数有三百左右。一条大路被乡民们拥塞,这队官兵几乎无法行进,突然之间,他们开始挥刀砍向路上的乡民。人群惊呼逃散,官兵终于可以继续行进,快速冲向开封城的西门。

《汴围湿襟录》记载,开封西城上的守军望见大路上那一队骑兵“砍民争路”,感觉异常,慌忙赶开西城门中拥挤的人流,抢在那队人马冲到城下之前,将西城门关上。随后向城外发射火石大炮,将那一队骑兵击退。

守军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队人马果然是李自成农民军的先头部队,假扮成官军,连续三日三夜向东急行军,险些偷袭成功。

李自成的军队是从洛阳东来,上个月刚刚在洛阳得手,收获巨大。

洛阳是中原重镇,也是福王朱常洵的藩地。朱常洵是明神宗的三儿子,生母是神宗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也因此,明神宗溺爱朱常洵,一度想立他为皇太子,只因为阻力太大,没能如愿。

明神宗要在金钱上给爱子补偿,朱常洵结婚就花费白银三十万两,营造洛阳王府花费二十八万两,此外又赐给他肥沃的庄田两万顷。洛阳的福王府比北京的皇宫大内更为富有。

朱常洵和他父亲一样,贪杯贪色,纵欲无度,而且和他爹一样贪财。

崇祯十二年,河南大旱,继而蝗灾泛滥,粮食绝收,饥荒严重,甚至饥民相食。当时在河南征剿农民军的官兵对福王很不满,都说福王身家无数,却让将士们饿着肚皮四处征战卖命。

曾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吕维祺,此时正在洛阳闲住,意识到这种怨恨情绪的危险性,劝说福王朱常洵拿出一些家财,“散财饷士,以振人心”,分发一些钱财给将士们,提振士气。但朱常洵毫无反应,全不理会。

吕维祺就自己做,拿出家中的储粮,设粥局济贫。但遍地饥荒,饥民的数量越来越大,他们要活命,因此选择追随李自成造反。李自成的势力迅速膨胀,崇祯十四年正月,李自成进攻河南,逼近洛阳。

总兵官王绍禹、副将刘见义、罗泰等人率军增援洛阳。福王在府中设宴款待三位将军,极力反对援军进城。到了正月十八,驻扎在城外的刘见义和罗泰投降农民军。

福王拿出千金招募勇士,派他们奇袭农民军大营,杀伤不少,但无法打退农民军。

十九日夜里,王绍禹的亲兵们杀死城上的守城者,在城中纵火,打开北门,迎入农民军。洛阳失守,福王一家缒城而出,朱常洵躲进迎恩寺,被农民军搜获。

吕维祺也参加了守城作战,分守北城。城陷之后,农民军中有认识吕维祺,知道他曾经放粮救灾,劝他逃走。吕维祺不肯走,因此被俘。

吕维祺遇到被俘的福王朱常洵,向福王大喊:“王,纲常至重。等死耳,毋屈膝于贼!”

就是提醒福王朱常洵,这一回难逃一死,一定要死得有骨气,像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别跌份儿。福王朱常洵大睁双眼,没有回答。

吕维祺自己死得像条汉子,被押到周公庙,不屈不跪,“延颈就刃而死。”

福王死得有点惨,《明史》中的说法是:“自成兵汋王血,杂鹿醢尝之,名‘福禄酒’”

农民军放火烧掉福王府,大火三日不绝,福王妃邹氏和世子朱由崧侥幸逃走。

对于朱明藩王们来说,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福王朱常洵死在洛阳没几天,二月初四,张献忠长途奔袭,用计攻陷襄阳,襄王朱翊铭、贵阳王朱常法被杀。

朱翊铭是明仁宗五儿子的后代,世居襄阳。大学士杨嗣昌亲自督师,全部负责剿匪,在襄阳开设军府,加固襄阳的城防工事,如同堡垒一般坚固,并把多省的军饷和兵器存贮在这里。

崇祯十四年正月,杨嗣昌坐镇重庆,张献忠却亲自率领一支轻骑兵,一天急奔三百里,出奇兵,截杀杨嗣昌的使者,夺取兵符,派人冒充使者进入襄阳城,里应外合攻陷襄阳。

襄王朱翊铭被押上南城楼,张献忠说:“王无罪,王死,嗣昌得以死偿王。”然后请他喝酒:“我欲借王头,使杨嗣昌以陷籓诛,王其努力尽此酒。”

一起被杀的还有贵阳王朱常法。张献忠又下令火烧南城楼,将朱翊铭、朱常法尸体焚毁。

我们再把视线转回到开封。

李自成攻陷洛阳,开封的城守副总兵陈永福率兵前去救援,而河南巡抚李仙风此时也率兵在黄河以北剿匪,整个开封的城防力量异常空虚。

李自成得知这种情况,乘胜挥师向东,大队人马紧跟在三百人的先头部队之后,于二月十二日午后抵达开封,随即开始进攻西门,第一次开封保卫战正式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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