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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提及盛极一时的古罗马，人们都会想起帝国奠基者恺撒大帝与其继承者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后者由于恺撒的被刺身亡，极度厌恶腐朽老迈的罗马元老院，在彻底掌握罗马一切大权后，奥古斯都控制了元老会，建立起元首制，罗马政体开始从共和制转变为君主专制，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也因此成为罗马帝国的第一位皇帝。不过，罗马帝制最终得以实现却是在皇帝戴克里先统治时期，这位罗马帝王最主要的功绩就是创立了罗马帝国后期的主要政体“四帝共治”制度。

▲恺撒遇刺油画

自公元235年“三世纪危机”高潮起到公元284年皇帝戴克里先登基，罗马帝国在短短51年时间里共出现了49位皇帝。戴克里先登基伊始，就不断发动战争用以抵御异族入侵、保卫帝国疆域。戴克里先在成功驱逐日耳曼人、波斯人等异族的同时，还击败了国内众多政敌，彻底稳住了手中的权势与帝位。权力得以巩固后，戴克里先开始改革弊端涌现的罗马帝国，缓和国内各种矛盾。

▲罗马军队士兵形象

此前，罗马帝国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混乱时期，现有体制已无法支撑这个庞大帝国，虽然此时罗马头上还顶着一个“共和国”名号，但早已有帝国之实。戴克里先为稳定各地局势、加强中央权势，决定将“罗马共和国”这层虚假外表剥下，建立新的法规确认罗马帝国皇帝存在的合理性，除将皇帝从“第一公民”和“元首”拔高至“半神半人”的高度，将共和国时期“最高祭司”头衔作为皇帝的重要头衔之一，戴克里先还自称罗马皇帝是“主和神”。

▲恺撒剧照

皇帝权势的至高无上性还体现在君王可以不再出现于世俗平民面前，觐见者参拜皇帝时要俯卧于地，不得直视君主，为表尊敬也只准亲吻皇帝外袍底部。在这一套东方专制国家的礼节移植到了罗马后，元老院被剥夺了最后的实权，彻底沦为荣誉摆设，戴克里先成为罗马帝国史上第一位名副其实的皇帝，此前罗马最高统治者均称“元首”而非传统意义上的“皇帝”。对于小国统治者而言，大权集于一身自然美妙无比，有些甚至是游刃有余，但对偌大帝国的唯一主宰——皇帝来说，享受至高无上权力的同时，身上也就套上了沉重的无形枷锁。

▲博物馆中的戴克里先头像

执政一段时间后，戴克里先开始对帝国内部先前不断发生战乱进行原因分析，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帝国之所以战乱频发是因为疆域过于庞大，一位皇帝独自统治有心无力。客观地说，这个结论有一定道理，以罗马帝国的体量以及国情，无论是帝国规模、政务处理、外部威胁还是军政事务负担，要想妥善处理这一切事务，确实远超普通个人的能力。为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戴克里先决定增设皇帝席位。

▲马克西米安头像

公元286年3月1日，戴克里先正式授予亲密战友马克西米安“奥古斯都”（源自屋大维，意为“神圣伟大”）头衔，并将帝国一分为二，自己为罗马帝国主皇帝兼东部罗马主皇帝，马克西米安则以“奥古斯都”的名号作为罗马帝国副皇帝出任西部罗马主皇帝，其都城设在古城米兰，以防范日耳曼人与迦太基人的侵犯。戴克里先的东部罗马皇宫则迁至紧靠波斯边境的马尔马拉海岸，以保持对东方世敌的高度戒备。

▲罗马元老院题材油画

在增加皇帝席位之余，戴克里先又对皇位世袭继承制度进行改革。在此此前，皇位继承曾引发无数血腥政变与争斗纠纷，戴克里先为保证帝国长久延续，果断摒弃皇位世袭制，但他又不愿将选帝大权交还元老院。为此他决定再增设两位皇帝，作为自己和马克西米安的助手及继承人。

公元293年3月1日，戴克里先与马克西米安分别认领伽列里乌斯、君士坦提乌斯一世为养子，并授予二人略低于“奥古斯都”的“恺撒”称号，二人就此成为东罗马及西罗马副皇帝。四人分别治理帝国的不同部分，各自拥有宫廷及军队，史称“四帝共治”，这种制度也成为罗马帝国后期的主要政体。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后，再也没有一个皇帝以罗马古城作为帝国首都。

▲四帝共治时期罗马帝国疆域图

帝国主皇帝戴克里先规定，“奥古斯都”任期为20年，任期结束或意外死亡时，由对应的继承人“恺撒”出任“奥古斯都”，后者再任命新的“恺撒”，用以继承帝国。“四帝共治制”是罗马帝国历史上对于皇位继承问题的首个明确规定，但与此前相比，“四帝共治制”并没有太多优势，反而具有理想主义及浪漫主义的致命缺陷。这一制度本意是为稳定帝国边疆，同时加大反叛者造反的难度，毕竟想要同时反抗四位皇帝、篡夺皇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然而该制度却非常容易造成帝国分裂，“四帝”之中若有一人存在私心，不仅该体制会自行瓦解，罗马帝国也会走向解体。

▲罗马帝国军队战斗场景

​强势的戴克里先在位期间，其余三帝均将其视为最高统治者，彼此之间相处融洽，“四帝共治”分工合作的体制似乎给这个古老帝国带来了勃勃生机。随着各区域法律、法规的建立健全，帝国内部逐渐趋于稳定，东西边境也逐渐消除外敌隐患，戴克里先决定先行退位，和平交权，成为政权平稳过渡的典范。公元305年，五十五岁的戴克里先与马克西米安同时让位于两位继承者“恺撒”，之后便退隐田园。

▲马克西米努斯半身像

然而在提名新任“恺撒”的过程中，帝国军方与罗马元老院先后介入，继承罗马帝国主皇帝的伽列里乌斯，选择塞维鲁二世、马克西米努斯作为西部和东部“恺撒”，元老院对于塞维鲁二世为帝表示反对，推举前任西部主皇帝马克西米安之子马克森提乌斯为帝，塞维鲁二世在这场斗争中兵败被杀。此外，由于西部罗马主皇帝兼罗马帝国副皇帝君士坦提乌斯一世即位不久便逝世，其子君士坦丁一世在军方支持下称帝登基，并对“恺撒”马克森提乌斯发动内战。

随着时局日趋动荡，已经退隐的马克西米安再次复出，想要平息内乱，然而君士坦丁一世最终还是获胜，并于公元312年出任西部罗马皇帝。公元324年，厉兵秣马多年的君士坦丁一世占领东部帝国，罗马帝国回归统一，皇帝复归一位。然而“东西分治”先例一开，罗马帝国再也难逃分裂命运，公元395年再度分裂为东西两大帝国，而此后罗马再也没能统一。

▲英国约克大教堂前的君士坦丁一世铜像

至于“四帝共治制”的提出者戴克里先，晚景可谓悲惨至极。戴克里先退位后，隐居于濒临亚得里亚海的索罗那（今克罗地亚索林）的戴克里先宫，晚年最大爱好是种植卷心菜。罗马内乱爆发后，曾有人请求戴克里先重登帝位以整顿乱局，他却对此断然拒绝。作为唯一自愿放弃帝位的罗马皇帝，内乱结束后，戴克里先昔日的赫赫功勋被世人遗忘，元老院成员指责其为帝国“罪犯”，老妻与爱女先是被囚禁于叙利亚，后又被李锡尼杀害。眼见自己毕生致力的“四帝共治制”崩溃瓦解以及家人被杀，戴克里先被彻底击溃，他由此精神失常。公元312年5月24日，一代大帝戴克里先死于家中，终年62岁。

▲如今的戴克里先宫

客观地说，虽然“四帝共治制”解决了当时罗马帝国所面临的最紧迫问题，但是隐含着两大风险，即多个统治者各怀目的，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矛盾冲突，最后激化到导致帝国覆灭的地步。第二，一个大帝国出现四位统治者，俨然分解成了四个国家，他们各有随从、大臣和行政官，普通官员和他们手下的奴隶数目成倍增加，最终施加给百姓的赋税劳役越来越重，反而更容易引起反叛起义。戴克里先在位时尚能依靠自身影响力控制局势，但他一旦退位，继任者又不如他那么精明才干，更不会体恤民情，那么国家必然又会陷入内乱之中。总的来说，戴克里先虽是一位像辛辛纳图斯那样的标准圣贤，但却算不上一个完美的帝国皇帝。

参考文献：

《罗马帝国衰亡史》《罗马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