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怕老婆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女人们喜欢借他来指责自己的老公，说你要是能有老河一半好，我就烧高香了。可是，他老婆冬婶却并不领情。冬婶对别人很好，只对老河狠，经常对他大声呵斥，若是急了，还会捶他。

“老公不听话，就要捶。”冬婶这样对别的女人说。大家就都很感慨，谁能想到，老河竟然变成这样呢。

三十年前，老河是有名的刺儿头，耍横不要命，谁都不敢惹他。后来有人请他去要账，他接的第一笔活就是去冬婶家，她的父亲欠了一笔赌债。

老河上了门后，差点臊死，因为冬婶竟然是他初中同学。老河不会因为是同学而害臊，但冬婶还是他的梦中情人。后来，老河卖了两亩地，帮她父亲还了账。她父亲就将冬婶许给了他。

那时候人还是很传统的，要搁现在，姑娘早就一撒腿跑得不见影了。冬婶无奈地嫁给了老河。老河结婚后，仍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冬婶因为有个混混父亲，所以特别反感，一开始是怒喝，后来就动了手。老河不舍得还手，每次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有一次，老河连着三天没回家。冬婶听说他在邻村耍钱，就跑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老河站在一个独门独户的房前，她知道那就是地下赌场。她想也没想，顺手捡了块石头就丢了过去。老河三天三夜都没睡了，眼看着石头飞过来却避不开，咣一声砸脑门上了，血就流了下来。

冬婶不肯罢休，揪着他打。老河也真是硬气，一下子都没还手。这时，门突然开了，从屋里蹿出了三四十个惊慌失措的赌徒，一下子就散开不见了。赌头来了，得知原因后气得眼睛都红了，像是要打冬婶。冬婶不怕他，但老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她是我老婆，您别见怪。您把账结给我，我这就带她走。”

“废物。”对方一脚将他踹倒，“人都被你们吓跑了，还敢提钱。”

对方走后，老河爬起来，埋怨地对冬婶说：“你看你，说好的一天给二十，三天六十块，可以给你件衣服了，结果被你闹没了。”

冬婶这才知道，老河上街看到了一件衣服，觉得特别合适她，但他买不起，就来这儿放风赚钱。他以为冬婶听了会很感动，谁知她听了后，又用力地踹了他，骂道：“这种钱买的衣服，我宁愿烧了也不会穿。”

既然不能赚这样的钱，那么老河只能种地了。可是家里地本来就不多，又被他卖了两亩替冬婶的父亲还债了，好在村里荒地多，跟村里办了个开十亩地的手续，就去开荒了。老河和冬婶用了三年时间开了十亩地，这期间老河不知有多少次想偷懒或放弃，都被冬婶逼回来了。十亩荒地成了良田后，老河也已经习惯了冬婶的唠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口中的好老公。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冬婶突然病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人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那天，冬婶握着老河的手，问：“我压了你一辈子，你气不气我？”老河说：“过去有气，后来就没了。”冬婶骄傲地说：“你敢，没有我你早不知死哪去了，可惜呀，我要先死了。”老河也笑，说：“先死的好，一走了之，活着的人却受着那份离别苦，你呀，什么事都要占先……”

他握着冬婶的手，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夜的悄悄话，就像他根本不知道冬婶已经走了一样。

（原创故事，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