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大都会米开朗基罗展 : 今生仅此一次 | 艺术汇 ART FRONTIER 展评

文 杨舒茗 译 龙星如 图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米开朗基罗：神圣的绘图人与设计师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 纽约

2017/11/13 - 2018/2/12

赫拉克勒斯的三件伟绩 红色色粉 27.2x42.2cm 1530–33

大都会博物馆2018 年新年大展是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展，是史上最全的米开朗基罗素描原作展，在纽约有记录以来史上第二冷的那几天，平均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每天博物馆外排队的观众都蜿蜒成群，估计大家也知道，这样的展览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

此次展览以最大广度展出了米开朗基罗在雕塑、绘画和建筑等艺术领域的惊人天赋和创作成就，光准备工作就耗时八年。200 多件展品借自 48 个欧美公共艺术机构和私人收藏，包括卢浮宫、梵蒂冈图书馆以及英国女王，排队借女王藏品需要等候的时间不夸张地说很多策展人耗尽一生都等不到。展出素描原作共 133 件，阐释素描在米开朗基罗的绘画和雕塑艺术生涯里的重要作用。由于稀有程度和纸张脆弱状态，这些纸龄 500 多年的素描作品很少公开展览。展览的话，最长仅可以在昏暗灯光下展示三个月，之后便需要在全黑状态下花至少三年时间来康复。特别是米开朗基罗在获得“天赋神圣绘图师和设计师”的赞誉后，极其傲娇严防死守，对不满意的素描不是毁坏就是不承认，存世作品大多为精品。

米开朗基罗本人和他的传记作者都曾弱化佛罗伦萨的吉尔兰达约艺术作坊对他的影响，西斯廷天顶画之后，他更是被推崇为上帝托付神旨的超人。但一系列作品交叉证明，米开朗基罗是在线条大师吉尔兰达约艺术作坊的三年学习训练时间里，掌握了蛋彩画和湿壁画的重要技巧，学会了构图，精湛地掌握不同的排线和碳粉轮刺技法，用笔尖线条制造惊人的光影效果。展览展出了米开朗基罗的老师和同一个艺术作坊内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来印证他的技法渊源。米开朗基罗在之后创作梵蒂冈城保禄小教堂壁画时，运用了与老师吉尔兰达约一模一样的绘制技巧，即吉尔兰达约创作《圣母诞生》壁画里的女性半身素描头像所使用的方法，排线和碳粉轮刺，将图像转换到壁画上。

圣安东尼的磨难 木板油画 47x34.9cm 1487–88

当时佛洛伦萨的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工匠以素描立命，也是传奇贵族美蒂奇家族在佛罗伦萨出资建立艺术绘画学院时倡导的方法核心。作为一个天才艺术家，在十几岁的年龄，米开朗基罗已经意识到吉尔兰达约的方法无法满足自己对艺术的完美追求，并敢于坚持自己的艺术思路。除去艺术工作坊的学习训练之外，他临摹研究前辈乔托、马萨乔和多纳太罗的作品。被推荐至艺术绘画学院后，学习美蒂奇家族收藏的希腊和罗马雕塑作品，他自认自己是个雕塑家，立志将雕塑奥秘研究彻底，这使他的素描人像具有强烈的雕塑体量感。他不但解剖尸体，还集中专一地钻研人体结构，用 3D 泥塑和蜡塑灵活调试，雄心勃勃地要解锁人类的任意一种姿势和动作。展出的大量习作都在同一张纸上同时构思练习不同项目的人体细节。还展出了很多群像裸体素描，每一件都堪称人体动作姿势的大集合，画中每个裸体都有不同的展示角度。

无论是教廷御用项目，还是贵族美蒂奇家族的委托，展览全面展示了全能天才米开朗基罗为其雕塑、绘画和建筑设计等代表项目和作品而准备的素描习作和成品。有已知的最早的绘画作品《圣安东尼的磨难》，有未完成的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十二门徒的素描造型习作。有他为佛罗伦萨圣洛伦佐大教堂的墙面设计图。还有为准备《卡辛那之战》而创作的大量素描习作。与达芬奇的这个擂台赛虽然最后无疾而终都未完成，俩人的作品也都没有得以保留。但是米开朗基罗的一位艺术家朋友以油画形式临摹了他的《卡辛那之战》的中心部分，描绘了一个精干的佛罗伦萨首领警示正在阿诺尔河里裸身洗浴的士兵，准备迎战人数远超自己的比萨军队的胜利时刻。抛开绘画技艺差距，临摹油画仍然完美再现了米开朗基罗刻画的士兵们终止沐浴准备迎战的动态瞬间和宏伟力量，让人惊叹不已。

梦 素描 黑色色粉 38.9×27.8cm 1530

有一个大厅用来展示米开朗基罗为西斯廷天顶壁画创作的素描习作，大厅顶部是按比例缩小的西斯廷天顶壁画的彩色喷绘图。每一件素描习作的说明都会标出该画在壁画里的对应位置，比如女先知比利亚，她一边准备走下宝座一边准备合上一本巨大的预言书的动态捕捉，姿态复杂，这是壁画北端最后一个画上去的先知形象，而且依据一个男模特塑造出来的。相连的另外一个大厅是米开朗基罗为《最后的审判》而创作的素描习作，为画尽世间裸体姿态的这幅神作做准备。一起展出的还有艺术家马尔切洛·维努斯蒂临摹的《最后的审判》油画，临摹时忠实原作，当时达尼埃莱·达·沃尔泰拉还没有为一众裸体画上遮羞布。

此外还有一件极其罕见的全尺寸的素描作品值得关注，2-3 倍大于真人的尺寸，是米开朗基罗为梵蒂冈城保禄小教堂的湿壁画 - 圣彼特受难图而作，描绘的是壁画左下方的罗马士兵。一共 19 张大尺寸的纸画完后按顺序粘连在一起，纸张重叠的边界形成方格型结构，方便使用碳粉轮刺技法将图案转移到壁画上。米开朗基罗对英俊贵族男性的喜爱也在展览中充分展示，这在当时也是公开的秘密。展览用了一个厅展出米开朗基罗为年轻的密友托马索·卡瓦列里创作的素描作品代表作和十四行诗，如保存完美的《埃及皇后半身像》、《弓箭手射击头像方碑》、《赫拉克勒斯的三件伟绩》和《梦》。

弓箭手射击头像方碑 素描 红色色粉 21.9x32.3cm 1530–33

展览以 60 岁时的米开朗基罗的画像结束，作者为著名的风格主义画家德孔特，也有说是达尼埃莱· 达·沃尔泰拉。人们都说文艺复兴的结束除了佛罗伦萨政治和经济上的衰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后期艺术家们盲目崇拜前辈。让人禁不住哑然，这能怪他们么？这简直是必须会发生的结局。文艺复兴后期任何投身于艺术的人，面对眼前屹立着的文艺复兴艺术三杰这三座大山，恐怕只能无奈地送上膝盖，或哀叹命运的不公，或转型别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