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田国福在“第五届中国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则称我所见到的毛苌墓乃是衣冠冢,田国福的这篇发言为“毛苌与毛公书院”,其在文中说:。我从网上查得毛苌的墓位于君子馆,而后在那里费了点小周折终于得见,可是,在毛苌墓的现场,我却未曾看到文保牌,并且在那个幼儿园内我也未曾找到可打问之人。

然而《诗经》一书在后世广泛争论的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毛诗序》。流传后世的《毛诗》,其在首篇之前有几百字的序言,而在每一篇中,又有一两句话的概括文字,因此前者被称为“大序”,后者则叫“小序”。

关于诗《序》的作者是谁,在后世同样也有着广泛的争论,有人说是孔子,也有人说是子夏,还有人说是毛亨和卫宏的合作等等,胡朴安统计出有13种不同的说法,而张西堂则统计出有16家之多。由此可见,诗《序》的作者也是千百年来主要争论的话题。

可惜这个争论也同样没有达成统一的态度,以至于有人提出应当废掉诗《序》。虽然说北宋时欧阳修和苏辙就已经对诗《序》产生了怀疑,但真正提出废序的人,却是南宋的郑樵。而朱熹也赞同废序,他的《诗集传》就不录诗《序》。朱熹之后的几百年,《诗集传》成为了正统的课本,所以朱熹的观点对后世影响极大。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毛诗传笺》三十卷,清道光七年立本斋刻本,书牌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毛诗传笺》三十卷,清道光七年立本斋刻本,卷首

其实早在南宋之时,就有人主张存《序》,比如朱熹的好友吕祖谦就认为:“学诗而不求序,犹欲入室而不由户也。”从《诗大序》的内容来看,其有很多观点颇为后世所肯定,比如上面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由此可知,毛亨与毛苌对《诗经》的流传厥功甚伟,如果没有他们的讲授,伟大的《诗经》到今天就很有可能失传了。

然而对中国诗歌史做出了这么大贡献的毛亨与毛苌,应该到哪里去寻找他们的遗迹呢?我从网上查得毛苌的墓位于君子馆,而后在那里费了点小周折终于得见,可是,在毛苌墓的现场,我却未曾看到文保牌,并且在那个幼儿园内我也未曾找到可打问之人。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附释音毛诗注疏》二十卷,元覆宋建安刘叔刚一经堂刊本

两年之后,沧州市的梁振刚书记介绍我认识了河间市文化局局长田国福先生,田局长致力于搜集跟《诗经》有关的各种版本,为此建起了“诗经斋”。那次的会面让我了解到了更多的细节,田局长还赠送了我一本他所编著的专著,此书名为《诗经在河间》。我在此书内读到了许多信息,由此让我得到毛苌的墓究竟在何处,我从中读得对于毛苌墓的认定,业界仍然有着争论。而田国福在“第五届中国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则称我所见到的毛苌墓乃是衣冠冢,田国福的这篇发言为“毛苌与毛公书院”,其在文中说:

毛苌卒年无人查考,但他死后未能葬归故里。一说毛苌后来官居北海太守(今山东昌乐东南);一说其最后出任河间太傅,卒后葬于国都乐城附近。不过,家乡的人们为了崇仰祭奉,于诗经村及君子馆的西北面修建了一座毛苌衣冠冢,称‘毛精垒’,《河间府志》、《河间县志》均有记载。为了表示对毛公和刘德的崇敬,村名崇德里。直到雍正三年,由于递铺设此,方改称三十铺(今河间市三十里铺村)。

对于如何有这样的结论,田国福又在文中说:

现经实地勘察,诗经村、君子馆、三十里铺三村毗邻,古洋河从其东面由南北蜿蜒流过,国道北京至大名公路从中穿过。毛苌当年讲经的诗经村,现分东、西诗经村,西村经村位于河间市府驻地之北偏东11.4公里处,东诗经村位于西诗经村之东偏北不足1公里处。君子馆即献王所设招贤馆,位于西诗经村之西偏北1.2公里处。毛公书院及毛公祠墓所在之三十里铺,在今县城北,祠址为南北长约150米、东西宽约60米、高约3米的长方形土丘,前为书院,后为祠墓。

可是我在现场探访的结果,却未看到有这么大的祠堂在,田国福在文中解释道:“惜毛公书院于文革中几遭破坏,现仅存顺治十二年和乾隆年间重修毛公祠、毛公书院石碑两通;同治三年‘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石碑一通;石狮一对;‘毛公学堂’匾额一方。其遗址现为三十里铺初级中学。旁诗经村也有中学一所,书声琅琅,亦可算是承继了当初毛公设馆传习的优良之风。”看来,他探访此地时,这里还是一所初中。而我所见到时,此处已经变成了幼儿园。

但是毛苌是否真的是本地人呢?复旦大学教授周振鹤先生在《西汉河间国封域的变迁及其他》一文中说:“其实,《汉书》所载不著名之毛公是最可靠的信息,而其后层累叠加之记载不一定靠得住。至于晋人著《博物志》说毛公苌为北海太守,唐人著《隋书·经籍志》说毛苌是河间太守,更是难于凭信。由于有种种疑点,《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只好折衷诸说,确定《毛诗》为毛亨所作,此结论并非有铁定依据,而是因郑玄是汉末人,陆机是三国时人,去西汉较近,易于取信而已。”

既然不能确定毛苌做过河间太守,那么他是不是赵国人呢?周振鹤又在其文中称:“但即便我们现在暂时相信毛苌为传《毛诗》者,我们也无法断定其准确的籍贯。依《后汉书》所言,只能知道他是赵人,汉初赵之疆域颇大,今河北省南部尽为其境(一度连山西北部亦属赵),我们至多只能笼统说他是今河北人,而不能确定其为某县之人。”

看来,称毛苌是赵人也只是个笼统的说法。但即便如此,早在明中期,《嘉靖河间府志》就对此有记载:“毛公书院在县西北尊福乡祀汉毛苌,元总管王思诚至正间奏建书院,设山长,又有墓在祠后,即毛精垒。”

而在此之前,《元史·王思诚传》中则说:“思诚……所辖景州广川镇汉董仲舒之里也,河间尊福乡博士毛苌旧居也,皆请建书院,设山长。”

看来,在元代时,河间路总管王思诚就找到了毛苌的旧居,所以他在这里建成了一所毛公书院。如此说来,我所寻得之处乃是毛苌的讲学之所,至少后世也是这样认定者,比如乾隆皇帝就写过多首关于毛苌的诗作,其中的毛精垒他就写过两首,我录其第二首如下:

大毛当传小毛说,博士河间领搢绅。

谁识诗坛尊揖让,积薪还右后来人。

其实“毛精垒”有时也被称为“毛公垒”,清代的李燧就以此题写过一首诗:

荒凉故垒说毛精,风雅千秋仰汉廷。

卜氏渊源传绝学,郑家笺注有先型。

望崇博士名原称,村号诗经地亦灵。

我过业祠频酹酒,野花无主草青青。

田国福编著的《诗经在河间》一书中,收录了不少前人歌咏毛公书院及毛精垒的诗作。既然皇帝以及那么多的前贤,都肯定毛苌的墓在这里,且不管它是衣冠冢还是讲学之地,如今想写毛诗的源头,毛亨的遗迹已然查不到,而毛苌仅能来此作为感情依托了。

毛苌的墓位于河北省沧州河间市君子馆村托儿所院子里。出诗经村,再上106国道,北行四公里,找到君子馆村,在这里没有找到村名牌,村中一大特色是路均为红砖路面,侧立成雁行排列,以前见某些小院落有如此铺地者,整个一个村子如此铺就为我平生第一次得见。

在村内东问西问,终于打听到:毛苌的墓就在村托儿所院子里!一名人古墓在儿童的院内,也是我在此前未曾听闻者。来到了托儿所大门口,这里却大门紧闭,门口有一年轻女子在摊煎饼,问其如何进入,其头也不抬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敲门!”

她的口气威严而不容置疑,我差点儿条件反射地说了句“遵命”,而后就来到门前用力地捶门。但无论我怎样敲击,却听不到任何回响,于是从门缝向里张望,只见两排房舍整齐的排在两边,很像兵营,正中后方即有高广大碑。料想,这一定为毛苌之墓。

费尽周折找到而不能入,这当然让我倍感焦急,于是我先用脚顶着门,努力地将门缝扩大些,用相机顺缝拍照几张,然距离太远,后悔未带来大相机。拍了几张,视之,效果均不佳,不死心,再问煎饼女是否还有其他门,她仍然是头也不抬地给我下了新指令:“去敲东门!”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幼儿园的大门紧闭着

按其所言,我跑到了幼儿园的东边,果有小铁门,样式与大门完全相同,仅是号小了许多,用力敲击,听里面有一女声断喝:“什么人乱敲!放假了!不开门!”听到这几句训斥的话,我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了起来,于是我笑着告诉她,自己是来拜访毛苌的。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一眼就看到了墓

看来,我的言语中缺乏了应有的威严,此女不开门,只是告诉我:要找校长批准才能给开。我当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校长,于是隔着铁门向她讲述自己寻访是何等的不易,跑了这么远的路却不能朝拜到这位伟大的前贤,我心中之难受,料想她能够理解。可能是我打的这张悲情牌起了作用,其竟将门开了锁,这当然令我很兴奋,同时我向她保证,自己20分钟之内肯定出来,绝不让校长知道其徇私情。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处在后院之中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墓碑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另有两块古碑

眼前的毛苌墓并不大,只是个直径两米大小的土堆,而其墓围则用石板砌起,在下围贴一圈假蘑菇石,然太过现代,中间竖立的大碑也是后刻者,不知是否原碑已被砸烂。两侧几块碑从制式上讲,级别都不高,其中一块则刻着“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看来,该处确实跟毛苌传授《诗经》有一定的关系。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空阔的院落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

毛苌墓上有数株刺槐,不知是否为了符“蒹葭苍苍”之语。从枝条颜色看,虽仅初春,寒风时至,仍看得出长得很旺盛。在大墓的右端有一简陋公厕,此亦为我所看到离墓最近之厕所。几天来一直在车上赶路,每遇所找到者,均急着方便,虽心知此举对前贤不恭,然亦实属无奈,每次都心里连连向先贤赔罪。因无公厕,均是如孙猴子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之举措,颇有“到此一游”之讥,今得此公厕方便,虽近则绝无失礼之嫌,为数天来放水时最无负疚感之一次。


毛苌:不以国名,独传《诗经》(下)韦力撰


墓围新砌

道谢出村,再上106国道北行,十七公里后到任丘西外环,车流乱穿,看司机动作有些慌乱,告其慢开无妨,其实我心里也急着赶路,又担心其车技不佳出事反欲速不达。其称,自己21岁,开车已快两年。然而我在途中拿出地图告其如何前行时,他却称:“我不会看地图,从开始起就用导航仪,它错了我再退回来,我真佩服你看地图就能估算出来里程,我用导航偷偷测过了,你说的真准。”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的车龄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再行十余公里,让其去打听鄚州镇,其问过几个人都说不知,司机说是不是没有这么个地方,但我认为不可能,因为鄚州在地图上标的不小,绝非不知名之小村。其委屈地说:“人家真的说没有鄚州,但告诉我前面有个镇叫“冒”州。”我猛然醒过味了,看来是自己读了白字,“鄚”的正确读音应当是“mào”,难怪其称导航仪上搜不到此地,我向其道歉,告其是我读错了。其再到导航上搜之,果真有,笑容立现其面:“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字都认识。”在毛苌面前,我哪敢说自己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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