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茂德

图：来往网络

要说清卖草这个事儿，就要把时间往前推将近30年了。

1989年的暑假期间，我那时还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刚刚13岁。那时的农村，可谓是没有闲人，因为忙着干活还要饿肚子呢。故，在没有征得父母亲同意的情况下，我就决定自己挣钱。可那个年代，能够挣钱的门路实在太少，干什么呢？打听到西边集镇上有单位收购干草，几经思考，我决定割草卖去。

村庄西边就是一片大湖，湖岸大片茂密的芦苇丛里，野草也非常繁茂，又少有人涉足，是绝好的草源。

我平时上学要经过这片湖，尚且有些胆怯，现在，为了挣钱，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拿着镰刀、绳子和扁担，来到湖边的芦苇丛中。看到丛丛野草，茂盛而鲜嫩，我喜不自禁。很快，就割了不少鲜嫩的青草，看看够自己挑的了，我就收拾绳子捆好草，挑起草往回赶。

因为收草的人要的是干草，到了家里，我就把青草摊开在太阳下晒，第二天又照例去湖里割草。就这样，我割的青草边割边晒，大约四五天时间，就晒得差不多干了，也够我一次挑的了。于是，我决定到西边集镇上卖草去。

几天以后，我挑着一担沉沉的干草往收草的集镇上赶。一路上，感觉担子越来越沉，忘记一路歇了几次，才来到收草的地方。

我把草挑到收购干草的磅秤前，看看卖草的人不多，也不需怎么等候，心里一阵窃喜：我很快就要拿到自己平生挣的第一笔钱了！可是，当收草的人把手往我的草捆里伸去，很快又掏出来，说了一句话，我当即傻眼了：“这草不干，不能收，要晒。”

要晒？天哪!要晒到什么时候？今天能不能晒干？万一今天草晒不干，我能挑回去吗？不回去，今天晚上又怎么办？收草人员的一句话，让我的脑子里很快跳出一个个问号。

我抬头看看天，这老天真不帮忙：虽然还不是阴天，可多数时候，是云彩遮着太阳！我心里做好了在此过夜嗮草的准备。

果然，太阳就要落山了，我的草还没有完全晒干。其间，我也让收草人员看过几次，他总是摇头，令我失望。

我这次来集镇上卖草，我的父母亲并不太清楚。因为我的学习尚可，我平时去哪儿，他们也不大管，现在又是暑假期间。他们大概以为，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不会出什么事的，天黑了就回家了。

可是那次，天黑了，接近半夜了，我还没有回家，父母亲慌了神儿。这事儿自然是后来才知道。全家人出门找我，能问的亲友邻居都问遍了，也没有我的消息。虽然我家孩子多，可父母亲对每个孩子都很疼爱！

话分两边说。在集镇上，我的草没有晒干卖掉，就哪儿也不能去。眼看着天黑下来了，我又身无分文，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不过，这我也能忍，最难忍的是，这一夜我怎么过！记忆中，十三年来，我还没有离开过父亲或母亲，在外面过一次夜呢。

随着天黑，卖草的和收草的人都陆续离去，场地上就剩我一个人了。躺在自己的柔软的干草上，我给自己壮胆：我是男子汉，我不怕！好在，那天晚上是个好晴天，我仰面朝天，满天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在与我对话：小同学，别怕，有我们陪着你呢。如此，我的心情好多了，忘记了场地上就我一人，忘记了不远处就有坟地。

7月的天，黑得晚亮得早。第二天，大约4点多，东方天边就露出曙色，附近已经开始有人走动。我“得救”了！大约7点多，突然看到姐姐来了！见了姐姐，我放声大声哭。近一天了，我饿着肚子，一夜，我那么孤独，都没有哭。

第二天上午，我的草顺利过关了，卖掉了。

现在最遗憾的是，我忘记了那次我的草卖了多少钱，只深深地记得了卖草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