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兵副连长”的美丽传说

“上等兵副连长”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久久回荡在军营里。这个传说经由班长，传到了我的心里：

那一年夏天，我们一个炮兵连要换装新装备，几乎全连的士官和干部都到某个学院学习。只剩下副指导员和我们这一群下个月退伍的上等兵，外加一个种植员。

我们人少，活却没少。按照月计划，连队要实施一次炮兵班战斗协同科目示范。这个消息被通讯员小何看见之后，顿时在我们这一群同年兵里炸开了锅。“我们没人当过炮长，谁会指挥啊？”“为什么明明要换装备了，还要搞一次示范？领导想看啥？”“难道领导想试一试尚能饭否？”

优秀班组示范是郭兴福教学法的一个重要内容。可是，哪来的“优秀班组”？我们这群义务兵留下来之前，连长挨个找我们谈过话，想留队转士官的上等兵去了、士官去了、列兵去了。就剩下我们这群想退伍的上等兵，没有一个人精通专业，而且，我们以为这几个月就是看家护院，然后平平安安退伍。说实话，丝毫没有努力训练或者勤快干活的念头。

夏天的训练场，烈日当空。“指挥所命令！各炮迅速对敌火力压制！”一班的上等兵小齐的指挥旗一落，大家迅速就位，瞄准目标，准备弹药。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训练了。他的汗水把帽子染湿了，发出腥臭的味道。

小齐在这短短的两年军旅生涯中算是从换岗比较多的，第一年当瞄准手，第二年当侦察兵，然后再转回当瞄准手，他是唯一一个既懂操作又懂指挥的上等兵，他决心担负起指挥员的重任。此后，我们大家叫他副连长，他自己也不是很介意，毕竟他当副连长起来有模有样的……火炮出入库登统计、人员训练成绩册、指挥专业等等一一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这一次示范，是给旅首长和全旅的军事干部看的，搞好了就是宣传，搞差了就是笑话！”小齐对着同年兵大伟吼道。大伟担任解说任务，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背，当小齐指责他背得不流畅时，他为这日复一日地练习烦躁了，发起火来，把帽子摔在地上，忿忿走了。毕竟解说词和操作是连贯的，哪一边出了差错，都要重来，一般一个上午就得练几十次。

小齐追上去，冲着大伟的背影喊道：“你是不是想给全旅的军官看我们神炮连的笑话！你还是不是神炮连的兵！”

这个连队在几年前的一次精度考核中，被军里评为神炮连。当时军长看到一班的炮从第一发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的落点始终在五米以内徘徊。那可是十几公里开外啊。军长高兴地站起来鼓掌：“这炮打得神！真不愧是神炮连！”

当时瞄准并扣动扳机的人就是小齐的班长。所以小齐对这个招牌珍惜极了。

“你来，你来指挥，我来背！”小齐把大伟拉了回来，把一本密密麻麻的本子塞进大伟手里。小齐让大伟当指挥员，自己来解说。

这一次示范，小齐是脱稿解说，和操作的动作一气呵成。而大伟却是对稿解说。毕竟稿子是小齐写的，动作是小齐设计的。可能在许多个深夜里，小齐一个人默默地背稿子。大伟终于心服口服了。有的人起哄道：“小齐，趁没人搬进副连长的房间住吧！”

第二天清晨，大家看见小齐的铺上空无一人，以为他真的在副连长房间里睡觉。结果在学习室看见一个亮了彻夜的台灯和留着口水的小齐。

正式示范的那一天，旅首长和全旅军事干部看着他们。小齐的指挥旗落得非常有力，带着风的声音。“各炮注意！方向XX-XX！高度XXX！准备射击！”急促有力的命令下达，上等兵们迅速就位，一分钟之内火炮便瞄准完毕。然后是非常流畅地射击，补充弹药。最后是收炮，东风大卡过来挂载火炮，小齐在车头下一个开车的手势，车队扬尘而去。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思想红彤彤！”旅首长以一首耳熟能详的老军歌歌词为上等兵们的努力作了一个完美诠释。

那一年，连长尊重了小齐的意愿，让他退伍回家。小齐走的那一天，连长说：“我感觉我的连走了一个好班长！”

后来，我发现班长对小齐的手机号码备注是齐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