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图上画有9艘帆船,在各个海域中画有鲸鱼、鲨鱼、海狮等海洋动物,依稀让我们看到了来自欧洲的海怪地图传统,尤其是那喷水的鲸鱼形象,与欧洲的古地图如出一辙。有一幅刊刻于十七世纪晚期的《四海总图》算是有一点海怪的苗头,该图是古代中国地图中罕见的圆形图式,中国居于中央,在外海中有散碎的海岛,按《山海经》中的名目标识为互人(人鱼)国、羽民国、无肝国、三身国等海外神异国度,只是用文字标出,并未图形写照。

  在欧洲的古地图,尤其是航海图上,飘荡在海面上的海怪是极为抢眼的风景,地图也因这些海怪的存在而显得趣味盎然,绘图师在枯燥的地形描摹及岸线晕染之余,驰骋想象绘制的海怪更像是一种放松。近乎恶作剧式的精神发泄,也并非毫无来由,这是一种偏于主观的地理观念——当海外世界尚未被完全探知,未曾涉足的海域便标注上一头锯齿獠牙的喷水海怪,意即:此地海怪出没。

 

  在欧洲的早期航海活动中,航海家们目睹海中大物,顿生惊怪,耳闻目睹的巨型生物,成为海怪想象的重要来源。地图绘制者们根据航海家的描述进行绘制,有的绘图者本身即航海家。在早期的欧洲地图上,鲸鱼的形象是最为密集的存在,鲸鱼头部喷出双股水柱,有的像喷泉一样直上云天,有的则显得水压不足,稍为攀高后即向后弯折。这些水柱是辨识鲸鱼身份的重要标志,彼时的航海家们在海上往来,目睹了鲸鱼在波涛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以及喷水的特性,便按照陆地上的兽类来想象鲸鱼,给它添上了近乎熊类的肥硕四肢,利爪,考虑到它的水兽特性,其头部与身体的过渡地带甚至还有豪猪一般的鬣,还在其趾间画了鸭蹼,海怪的想象由此滋长,而且显得煞有介事。

  在瑞典地理学家奥拉斯·马格努斯绘制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地图上,可以看到这种鲸鱼的形象:它口中有锯齿獠牙,符合人们对凶兽的终极想象,头部的喷水孔也被强化为两条近乎烟囱的突起物,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头鲸鱼的身下,还有一头正在待哺的幼兽,说明时人对鲸已经注意到鲸是哺乳动物。

 

  这方面的典型例子,还有一种穿着主教礼服的“主教鱼”——一种想象中的类人鱼——通常被认为是对大乌贼的错觉。

 

  出于信仰,巨型的海怪还被当作一种包举宇内的世界观,这也体现在地图上。在《希伯来圣经》中提到的利维坦(Leviathan)就成为欧洲地图上的常客。利维坦(Leviathan)的原意是“裂缝”,又兼扭曲、旋转等义项,是对这种怪兽的破坏力及外在形态的速写,此处倒是大可望文生义。《约伯记》中提到,利维坦是一头巨大的生物,它畅泳于大海之时,波涛为之逆流。它口中喷着火焰,鼻子冒出烟雾,拥有锐利的牙齿,身体好像包裹着铠甲般坚固。性格冷酷无情,暴戾好杀,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天下生灵闻之色变。利维坦强大到足以和撒旦相提并论,它的身长可以变幻,最大时可绕世界一圈,它以口衔着自己的尾巴,便圈定了世界。利维坦也被俗称为海蛇,其原型可能来自巨鲸,或者巨型乌贼的触须,抑或皇带鱼。亚里士多德写道:“这种蛇的长度令人震惊,在他们刚进入大海,海蛇就全速追逐他们的船,毁坏了他们一个后桨,然后开始袭击水手。”樯倾楫摧之际,整个世界在塌陷……

 

  在希腊神话的影响下,文学对海怪不懈摹写,也为地图上增添了不少海怪。这其中最为著名的,当然要算塞壬(Siren)了。《荷马史诗》中提到的海妖塞壬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鱼尾,她们居住在墨西拿海峡附近的海岛,在那里还同时居住着另外两位海妖斯基拉和卡吕布狄斯。也正是如此,那一带海域早已堆满了受害者的白骨。英雄奥德修斯率队经过墨西拿海峡的时候事先得知塞壬那令凡人无法抗拒的致命歌声,于是命令水手用蜡封住耳朵,并将自己用绳索绑在船只的桅杆上,方才安然渡过。塞壬提供的美人鱼形象,也成为地图上的点缀,尤其是地中海一带,塞壬频频出现,意味着“此处危险,当心!”

  比如这幅绘于1375年的印度洋海图,就有一只双尾的塞壬占据着海岛,迷惑往来商船上的水手。

 

  地图上对海怪的描绘,同样也出于一种“神秘博物学” (cryptozoology)的内在动因,对神秘动物的不倦研究与书写,以系统的方式来培植对神秘动物的想象,构建出未知动物的肉身,是神秘博物学的题中之义。体现在地图与海怪的层面上,这种想象则满足了陆地居民对殊方异域的终极追问,于是,半鱼半马的海马怪、大到可以吃人的龙虾怪,甚至生着鸟翼的海龟,都一一被塑造出来。这类形象似曾相识,在我国的上古奇书《山海经》中就有大量相似的嫁接式海怪,可见不同文化下的人类想象颇有趋近之处。

 

  然而,在我们的航海图中,却难觅海怪的踪影,或以为中国人务实不务虚,讲求理性,所以摒弃了地图上的海怪想象。中国古代的海图是从舆图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舆图即疆域之图,带有强烈的土地观念,农业的价值观是排斥想象的,这是出于小农生产方式的因循和封闭。有一幅刊刻于十七世纪晚期的《四海总图》算是有一点海怪的苗头,该图是古代中国地图中罕见的圆形图式,中国居于中央,在外海中有散碎的海岛,按《山海经》中的名目标识为互人(人鱼)国、羽民国、无肝国、三身国等海外神异国度,只是用文字标出,并未图形写照。

1581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华,几年后获得万历帝的召见,不久即作《坤舆万国全图》(上图)进献,这幅彩色世界地图让当时的中国人感到很新鲜。地图上画有9艘帆船,在各个海域中画有鲸鱼、鲨鱼、海狮等海洋动物,依稀让我们看到了来自欧洲的海怪地图传统,尤其是那喷水的鲸鱼形象,与欧洲的古地图如出一辙。

 

  自此以后,世界日新月异,没有一处不被探知,那些神秘地带,都已经敞亮,海怪占据地图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注:本文部分引文译自Sea Monsters on Medieval and Renaissance Maps(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地图中的海怪)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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