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作者的另一本专著《重新发现社会》,是找寻全球化和工业化中同时被边缘化的中国世俗社会生活,熊培云这本名为《自由在高处》的评论集,想探讨的则是如何挽救被强大的集体压扁的个体的幸福。

单位倒闭了,可以重新找工作;人没了呢?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熊培云创造了一句相似的话:中国人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单位之中。

单位是最小的枷锁,除了单位,还有地域这个枷锁。而有由利益与文化的影响,许多人自觉自愿地戴上了枷锁。比如有些人仅仅因为出生在甲省,就容不得别人批评甲省人,有的人因为出生在乙省,就容不得别人批评乙省人,也不管这批评是不是符合事实。他们不肯反思:到底是因为别人的偏见,还是自己这个群体的确存在缺点?如果有缺点,是不是别人就说不得?

《封神演义》小说里最后一场决斗,叫做三教大会万仙阵,通天教主搞了个厉害的阵,道教和禅教的来破阵。有一个嘴欠的家伙(忘掉叫啥名字了,小学时看的,时间太久远)跑出来说了一句特别找打的话:你们三教都说,你们的教派传播的是唯一的真理(大概这个意思),现在你们仨聚在一起了,到底谁才是唯一的真理?

单位倒闭了,可以重新找工作;人没了呢?

呃,看样子只有打一架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理。

不知道是人类的本性,还是中国人特有的文化,虽然嘴上说帮理不帮亲,但是遇到观点或者利益冲突时,基本上一定是站在关系近的这一边,个别的特例,就成了名人,比如包拯。

某一年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有个微软中国区的现场招聘,最后入围的是一个北大的、一个清华的计算机专业毕业生,一个硕士一个博士。主持招聘的是李开复,当时他好像是中国区总裁。期间两个毕业生各做了一番表现,李开复问现场亲友团,哪一个表现得更好。结果北大亲友团的全部认为北大毕业生表现得好,清华亲友团的全部认为清华毕业生表现得好。没有一个例外。

李开复非常不开心,他说,他认为北大清华的学生,应该算中国最优秀的学生了,那么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和客观的判断,一半或者一多半支持自己学校的,算是正常的;但百分之百的人不肯承认对手更加优秀,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不知道是因为在电视直播间还是因为他在美国久了忘了中国话怎么说,他虽然黑着脸,他到底没有说出“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来。

当然,我所知道的这种“屁股决定脑袋”的模式,不止是中国人的特色,韩国人也经常干。2002年世界杯就是钉上耻辱柱的证明。

单位倒闭了,可以重新找工作;人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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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最欣赏的是许库尔兄弟,虽然他籍贯是某省人,同时是某地区人,也曾在军队混过,但他从来没有说自己以是“啥啥人”为荣,因为他是独立的个体,他的骄傲,不需要某个集团来支撑。同样值得尊敬的是王会陈兄弟,虽然他是甘肃人,但他不觉得兰州人的重土难迁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觉得,能够反思,肯承认错误、承认不足、承认失败的人,是真正的勇士。

就我自己而言,我也有很多地域或者非地域性的标签,但是,除了性别这个角色,我觉得男女差别不大,各有各的思维方式,各有优点与缺点外,其他的标签,我是不愿意提及的。因为这个标签下我见识过的人或者机构,很多事情做得并不怎么样。

比如我的籍贯是某省,但我并不喜欢这个省的一些习俗。最恐怖的是,即使到了现代文明社会,那个省很多家庭,吃饭时不让女性上桌(这是来自我的学生的控诉,可靠性没有问题)。

比如别人问我毕业于哪个大学,我会很不好意思,倒不是说这个学校档次低(它可也是某省最有名的大学),只是我觉得它不像高校,更像官僚机构,所以我常常说我毕业于中国表格大学某省分校。

虽然我的祖上在某省蹲了很多年,虽然我在某个高校的教室里坐了好多年,我不觉得我只能说它的好话。虽然我有用屁股思考的自由,但我还是想用用我的脑袋。用王小波的话来说,我不觉得让一只母鸡在我脑袋里下蛋是明智的行为。

很多人是悲观的,认为个人在这种集体大潮中无能为力。作者却很乐观,他认为,未来会变得更好。我觉得这是逻辑问题。那些悲观的人,未必不知道未来会变得更好,只是悲哀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作者说,所有的帝国终究会灰飞烟灭,而只有生活才会永远细水长流。我也仿造一句:所有的单位都会烟消云散,只有个人的幸福才是永恒的。毕竟,单位倒闭了,可以再重新找工作;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单位倒闭了,可以重新找工作;人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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