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热播的南北朝电视剧《独孤天下》中,着重刻画了北周王朝实际建立者、“太师”宇文护这个角色。他一方面是权倾朝野的一代枭雄,不惜废杀帝王,迫害忠良,另一方面却始终没有登上皇位。在真实历史中,宇文护确实是一个毁誉参半的历史人物。

西魏政权的实际建立者宇文泰死时,鉴于自己的儿子们都年纪幼小,难以压服其余重臣以执掌国政,因此把大权交给了在军中亦有威望和战功的侄子宇文护。

宇文护接过这个基业后,执政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他礼敬老臣,安抚内外,又除掉意图和宇文氏争权的赵贵、独孤信两个柱国,强化了宇文氏一族的权力,开创了北周王朝。他息兵养民,积蓄国力,扶植西梁,对突厥、南陈成功外交,形成对宿敌北齐王朝的包围网,为关陇集团未来统一天下,打下坚实基础。

北周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

《独孤天下》太师宇文护,大权在握却难以称帝,只因军队不肯支持

宇文护是权臣,但并非奸臣,他秉性宽和,事母至孝,本无篡逆之意。他之所以废杀宇文觉,宇文毓二帝,在史书上留下“废三帝,杀三帝”之恶名,完全是被心性凉薄、不知感恩的幼主们逼出来的。

宇文护的本官“大冢宰”,正是得名于周公的“太宰”,像历史上的周公姬旦那样,成为北周王朝的周公,才是他的心之所愿。只可惜,无论宇文觉,宇文毓还是宇文邕,这些留着一代枭雄宇文泰血脉的北周皇帝,谁也不是周成王。

他们根本不能体谅这位堂兄是怎样辛苦操持国政,怎样殚精竭虑和朝上军中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过招,只是一味迷信君权至尊,宇文护才不得不废之、杀之以自保,宇文氏一族的同室操戈,也严重影响了北周王朝的军政大计。

天和四年(公元569年)的北周与宿敌北齐的战争中,北周名将韦孝宽提出不必争夺“不足损益、劳师弥年”的宜阳,改争汾水北面地区,在华谷及长秋筑城,为此画出详细的布防设置图,而作为周军主帅的宇文护并不采纳,出言回绝。

北周郧国公:韦孝宽

《独孤天下》太师宇文护,大权在握却难以称帝,只因军队不肯支持

结果北齐名将斛律光英雄所见略同,果然抢先放弃争夺宜阳,率步骑五万争汾北,进围定阳,筑南汾城,收取胡汉部众万户,又筑平陇、卫壁、统戎等十三城,拓地五百里,并迫使韦孝宽解宜阳之围,率步骑万余驰援汾北。

在汾北之战,两军交锋,斛律光以逸待劳,大破韦孝宽军,俘斩千计。

北齐大将军,咸阳王:斛律光

《独孤天下》太师宇文护,大权在握却难以称帝,只因军队不肯支持

不久斛律光又率军出平阳道,连克姚襄、白亭,捕虏周军数千人;之后回军宜阳,大败围城的周将纥干广略,再捕虏千余人而还,取得了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毫无疑问,战役进程和结果证明了韦孝宽的先见之明,后来败于斛律光也是非战之罪。

至于韦孝宽在两军阵前和斛律光对话,强称「宜阳彼之要冲,汾北我之所弃,我弃彼图,取偿安在」,不过是不能在劲敌面前落了下风,并非真实心意。

而宇文护之所以不采纳这位北周第一名将的建议,反而出言讽喻,恐怕和他自己的心结有关。

之前的邙山大战,宇文护感念北齐之前送还他母亲,并不想打这仗,只是担心失约于突厥而不得不打,正因主将无战心,北周惨败,北齐兰陵王萧长恭一战成名。

而北周名将宇文宪和尉迟迥被打得仅以身免,让齐人斩获无数,筑起京观,因此严重损伤宇文护这个执政者的威信,竟被迫和诸将一起向年轻的周武帝宇文邕请罪。

年老的宇文护向周武帝宇文邕请罪

《独孤天下》太师宇文护,大权在握却难以称帝,只因军队不肯支持

因此到了几年后,宇文护再次率军东征时,韦孝宽派遣长史辛道宪,陈说此战不宜,宇文护已经听不进去了。结果宇文宪等周将被斛律光连续击败,丢盔弃甲,宜阳被围,战事不利于周军。韦孝宽才会提议弃宜阳,改争汾北之策。

宇文护这个北周帝国实际执政者,和韦孝宽这个北周第一名将,两人关系可以说一直微妙。

一方面,韦孝宽玉璧大战一战成名,击杀七万齐军,连北齐实际建立者,神武帝高欢也因此败而死,于北周政权可说功勋卓著;

他虽非北周八柱国之一,也是建国元老,又是关中汉人大姓京兆韦氏代表,还和于谨、宇文护一起参与了攻南梁取江陵之战,于情于理,都是宇文护必须倚重的对象;更不说促成宇文护之母安全返国之事,韦孝宽作为和齐使的接洽人也出力不小,事母至孝的宇文护对他自有一份感激;

另一方面,宇文护原本就以“不善戎事”著称,靠他叔父宇文泰的托孤和于谨等柱国元老的支持方得以执掌国政,又连杀宇文觉、宇文毓二帝,虽为摄政亦是危如累卵之势,万不能和名正言顺的帝王相比,对韦孝宽这等能力卓绝的宿将自然心存忌惮。

何况韦孝宽从前和独孤信交好,“号为联璧”,而独孤信又是被宇文护逼死。所以宇文护对韦孝宽的立场也心知肚明,一旦自己晋公府和皇帝宇文邕剧烈冲突时,此人绝不会站在自己一方。

年老宇文护被周武帝宇文邕手刃

《独孤天下》太师宇文护,大权在握却难以称帝,只因军队不肯支持

因此,当战事果然如韦孝宽之言而不利时,宇文护看到韦孝宽的新建议,特别是他又特意连城池建筑布防图也做得如此周详,不免会有被轻视、被人教育该如何打仗之感。所以更加觉得韦孝宽是借谈兵事讥讽他。

毕竟宇文护不是袁绍、韦孝宽更不是田丰,他们这种弱势执政和强势将领的特殊关系,让宇文护对这么个杀不得、动不得、必须倚重又貌合神离的部属,也只能一边反唇相讥以拒谏,一边将韦孝宽又进爵郧国公,增邑万户以为安抚。以最终战事结果而论,当然宇文护确实是以私意而坏国事了。

其实韦孝宽在北周时期确是基本不参与中央政事的镇将,所谓“技术型军事官僚”,所以他提建议也是从军事角度的建议;

问题在于,宇文护自己有心病,在连续杀掉两个皇帝,第三个皇帝又逐渐年长后,他这个执政地位已经太尴尬了,假设两人是正常的君主和臣子关系,绝不会有这么一出。

当然,因为在这连年战事中,斛律光战功卓绝,连当年迫死北齐神武帝高欢的韦孝宽也败于他手里,几乎成了天下第一名将,因此在北齐功高震主,反而被韦孝宽使离间计,做歌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借猜忌成性的北齐后主之手,将他除掉。

正应了两军阵前,韦孝宽对斛律光之言「若辅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调阴阳,抚百姓,焉用极武穷兵,构怨连祸!苟贪寻常之地,涂炭疲弊之人,窃为君不取。」这又是对北周意想不到的大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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