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柴刚 沈阳、北京报道

距离辽宁辉山乳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辉山乳业”）债权人首轮投票时间越来越近。

2018年12月20日，辉山乳业系列企业向管理人提交《辽宁辉山乳业集团有限公司等八十三家企业重整计划草案（初稿）》（以下简称“重整计划草案”），涉及2702家债权人向管理人申报 5155笔债权、720亿元。2019年2月，辉山乳业债权人将对该草案进行首轮投票表决。而在辉山乳业此番重整中，暴露出的巨额资金流向成为债权人等追问的焦点，并直指其实际控制人杨凯、原财务总监葛坤等公司高层。

《中国经营报》记者从多个权威信息源获悉，管理人（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指定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与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为辉山乳业系列企业的管理人）将申请政府相关部门对此进行调查，查清大额资金流向。1月16日，管理人拒绝了本报记者的采访要求。

追查大额资金流向

2018年12月20日，辉山乳业系列企业向管理人提交该草案，记者获悉，“重整计划草案”采取“一次开会、分组表决”的规则， 2019年2月，债权人进行首轮表决，辉山乳业系列企业将最终表决结果向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沈阳中院”）申请裁定批准。

截至 2018 年 12 月 1 日，管理人完成了全部申报债权的审查工作，共有2702家债权人向管理人申报 5155笔债权，金额720亿元，包括财产担保债权 148亿余元、普通债权558亿元等。其中，该草案内容显示，在“清查过程中发现，产权持有单位（辉山乳业系列公司——记者注）的部分资产严重账实不符且无法说明原因”，涉及应收账款、预付账款、其他应收款等，总计金额高达105亿元人民币。而在《辽宁辉山乳业集团有限公司等83家公司合并重整涉及的资产清算价值评估咨询报告》（以下简称“重整资产评估报告”）中对此有着同样的描述。该报告出台于2018年11月30日。

“重整资产评估报告”来自北京中企华资产评估有限责任公司。截至2018年5月10日评估基准日，辉山乳业等83家公司评估基准日总资产账面值为157亿元，包括流动资产、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等资产类别，清算价值606434.63 万元，减值额966003.24万元，减值率61.43 %。而关于105亿元的资金去向，在“重整计划草案”中被“模糊”地提及。管理人认为大额资金的最终流向“不排除”是购买香港上市公司股票。同时，根据目前调查过程中所获取的证据，尚未发现大额资金的转移涉及企业或个人的违法或犯罪行为。

但事实上，杨凯、葛坤以通过设立两层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的方式，间接持有上市公司中国辉山乳业控股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权。而葛坤作为辉山乳业的财务总监，在其债务危机爆发期间突然“失去联系”。2017年5月26日，辉山乳业公告称，葛坤已不再担任公司董事职位，即时生效。

多个独立消息源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证实，关于大额资金流向问题，管理人报告沈阳中院后，依法申请政府有关部门调查，以进一步查清大额资金流向。1月9日，本报记者电话联系管理人，其称“不方便接受媒体采访”。沈阳中院也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辽宁首富的资产

在追查上述资金流向的背后，杨凯个人及家族资产亦逐步显现。杨是辉山乳业实际控制人、董事长，其另一个更受关注的身份则是“辽宁首富”。公开资料显示，2016年，他以260亿元身家跻身胡润榜第66位，一度位居辽宁首富。

辉山乳业官方网站介绍，该公司的历史可追溯到1951年，经过多年布局，企业逐步形成以牧草种植、精饲料加工、良种奶牛饲养繁育、全品类乳制品加工、乳品研发和质量管控等为一体的全产业链发展模式。多份数据显示，辉山乳业等系列公司总共83家公司，其中杨凯79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为杨凯。不仅如此，杨凯家族名下企业股权也让人眼花缭乱。

早在2017年6月，本报记者采访调查显示，杨凯和张健美共同出资或共同任职的公司中，注册资本金超过1000万元，总计17家。后者为杨凯妻子，其名字作为“财产共有人”，与杨凯一起多次出现在诸多银行等金融机构借款合同中。工商资料显示，上述17家公司并不包含其子、孙两级公司。而上述公司与辉山乳业并无直接股权关联，其中6家企业注册资本超过1亿元规模，最少2亿元，最多近6亿元。

来自当时的工商资料介绍，这6家企业分别是辽宁辉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辽宁益丰达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沈阳乐天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沈阳华宝投资有限公司、沈阳华利投资有限公司、牧合家畜牧科技有限公司，杨凯和张健美在上述公司中或直接持股，或出任高管。而在另两家公司的股权结构中，杨佳宁的身影显现，其是杨凯的儿子。

在辉山乳业债务危机爆发后，有知情人士曾向媒体称，“大股东挪用30亿现金投资地产，资金无法收回”，但这一说法没有得到杨凯方面的回应。无法回避的则是，其家族生意涉及房地产，杨佳宁名下有地产公司股权，或在此类业务为主业的公司中出任高管，其中包括沈阳万昌置业管理有限公司。在一家名为“沈阳东辉土地整理有限公司”中，杨佳宁、杨凯共同任职，分别出任董事和董事长。在杨凯控制的另一家名为“永丰房产”的地产企业，还开发了“香格里拉”项目。公开资料介绍，该项目在2011年4月1日竣工，占地面积1100亩，总建筑面积130万平方米。但在2018年12月，本报记者前往该项目时，其仍处在销售中。

《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获悉，辉山乳业还存在诸多不为外界所知的灰色债务。2016年12月16日、12月18日，浑水先后公布两份沽空报告，指责辉山苜蓿草全部自供为虚假、辉山的牧场资本支出夸大其词、辉山大部分已发行股份已被用来借债抵押、辉山奶制品销售额与奶牛单产都存在夸大，并指责杨凯个人占用上市公司资产至少达1.5亿元。

但对于杨凯及其家族产业，“重整资产评估报告”“重整计划草案”等内容，沽空报告中均没有涉及。同样，对于葛坤“失踪”的真正原因，及其涉及的资金量等，上述资料也没有将其列入。前述消息源称，由于管理人职权和调查范围所限，致使其无法查清大量资金最终流向。对于杨凯、葛坤等人的“退出”，在2018年11月28日发布的《关于辉山乳业集团系列企业整体重整情况的汇报》中，曾有“原股东股权退出，解除个人担保重整后，公司实际控制人杨凯的股权清零，并不再持有重整后新公司的股权”“在重整成功后，不再追索杨凯及其家人和其他有关个人的担保责任”等如此描述。记者获悉，“重整计划草案”内容做出了类似描述。

前述消息源则称，“该草案的合法性、可行性及债权人利益保护等方面尚待进一步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