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新书推荐 | 寿再生《中国山水画史》

中国作为具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山水画作为国画优选的门类,成为其艺术成就的重要载体,并能潜移民族精神,在世界艺术之林中卓尔不群,备受瞩目。

潘天寿论道:“世界的绘画可分为东、西两大统系,中国传统绘画是东方统系的代表。”(《谈谈中国传统绘画的风格》)中国艺术的源流皆肇始于道,虽类别不同,殊途而同归。

中国山水画,可以使人心灵驰骋。

新书推荐

《中国山水画史》

寿再生 著

本书概述了中国山水画的源流、滋育、发展、成熟各个时期的历程,以及各个流派的始末与递变,揭示了中国山水画潜移默化民族精神的意义,昭示画非小道。

叙述方式不同于以往的画史著作,以“六经注我”“我注六经”两种方法,以史实为证,以论为用。全文共分10卷,共40余个章节。

寿再生

“闲云无四时,散漫此山谷;

幸乏霖雨姿,何妨魅幽独。”

—— 朱熹《题米友仁潇湘长卷小诗》

“山水”作为一个独具深刻内涵的名词,涵盖着以山岳川流为主体的大千世界,连绵不断的山脉以及生生不息的大江河流,充斥着林木走兽、鸟语花香,它成为人类休养生息环境的总称。然而,“山水”一词,似乎超越于物理对象之上而极富精神内涵,含英咀华,予人以“天籁”之声、万物之美,以至于将自然山水与个人性情修养紧密相连:“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论语 · 雍也》)仁者神明元定,宽厚仁慈,坚如磐石,巍然屹立;知(智)似水之流动,敏捷多变,自得其乐。

“山”与“水”的形态特征与人的精神品质互为相通。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将山川神化,赋予它更高的精意:“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则神小也。”(《抱朴子 · 登涉》)山神紧密相连,已成共识。传说舜巡视五岳,祭祀山神。“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礼记 · 王制》)秦王登基祭祀泰山,以求天下平安,历朝历代,“天子祭天下名山”已成帝王“八政”之一。

展子虔 游春图卷

中国文化的精髓,皆以山水为崇拜对象,儒、道两家各自演绎山水的义理。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十五章)庄子却以“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的超然思维,云游于昆仑瑶池、海上蓬莱,养性于高山幽谷之中,采撷雨露甘霖,体悟天地间之玄机,乐此不疲。

唯到此幽篁绝壑天籁之地,方能触发隐逸之士放浪形骸,赢得全性保真的乐趣,回归平淡天真的闲情逸致。在富春山水中徜徉,悟得“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吴均《与朱元思书》)之心。此时的山水清音,早已远离作为一种自然现象的本质属性,仁者宽厚稳重,如崇高博大的山岳;智者敏锐且聪慧,似川流不息的江水,不舍昼夜,乃是人生终结的目标。老子赞水之德:“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子》第八章)“圣人”乃道之体现者。一言以蔽之,中国文化中“山水”的内涵,尤其强调其作为人类精神外化以及对物象而存在的意义。山水作为精神的意象,使人们观赏山水时领悟到“仁者”之乐与“智者”之乐,进而感悟人生之道。老庄作为中国山水画的灵魂,使心灵自由驰骋于游观万水千山之上,而“游”是可使人的精神与大千世界融于一体而令人愉悦的方式——成为创造精神食粮的超然表现。读万卷书,思接古人,领悟其精华,以求腹有诗书气自华;行万里路,融入造化的天道之中。

王希孟 千里江山图卷 局部

余终生服膺孟子的“浩然之气”,故立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胸蓄其气。故遍历九州大地,登崇山峻岭以激傲意气,行走秦汉唐宋之故都,恣观终南嵩华之高,北顾黄河渊源之奔流;于名山大川掬自然之昊气,吸山水之精华;尽览中华大地奇山异水足以自广,借奇丽诡异可惊愕之境,以启迪之。“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苏辙《上枢密韩太尉书》)

近年来,为撰写《中国山水画史》,远走埃及、希腊等国考察远古遗迹;继而攀登洪谷山崖;探荆浩栖息之地;观永乐宫元代五彩壁画;寻原始摩崖石刻于鄂尔多斯阴山;登张家界百里崖壑;行走于陕北高原铜川范宽故里;访顾恺之、倪云林遗迹于太湖之滨,吊唁虞山之麓黄公望坟茔;游六朝古都南京,拜谒傅抱石纪念馆;再上富春山沿岸寻觅古人踪迹;遨足东北三江平原的抚远、饶河以及素有“北极之光”之称的漠河;林林总总,以拓展视野。

董源 潇湘图卷 局部

迄今才知天下之大且广,宇宙汗漫无际,并非长途跋涉所能遍历!近泛览古典,颇有醒悟,怅然自失。观张载《张子正蒙 · 大心篇》:“世人之心,止于闻见之狭;圣人尽性,不以见闻梏其心,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天之明莫大于日,故有目接之,不知其几万里之高也;天之声莫大于雷霆,故有耳属之,莫知其几万里之远也;天之御莫大于太虚,故心知廓之,莫究其极也。人病其以耳目见闻累其心,而不务尽其心。”此言道体无涯,倘以耳目心知测度之,终不能究其极,雷电之声形虽为耳目所听睹,而不能穷其高远矣,其变化难以知晓。人之病源于耳目见闻皆发之一曲所见累其心。累者,累之使御于见闻之小,非欲空之而后无累也。这才是张载“大其心”的含义所在。耳目止于闻见之知,唯心之神彻于六合,周于百世。因此张载故有“不以见闻之知”体察,桎梏其心。而应以“德性之知”穷得“天理”,获取“大心”。画家感受江山如此多娇而生“意象”,进而营造“境界”;既见山川之“貌”,又探岩壑深涧之“幽”。“德性之知”即为“林泉之心”“大心”。“见闻之知”却成“骄侈之目”,难明山水之“理”。

李唐 万壑松风图

方士庶论道:作画是“因心造境,以手运心”。(《天慵庵随笔》)凡写山范水,照搬真山真水,为画之大忌,务必“以手运心”,可以“看花临水心无事,啸志歌怀意自如”,妙造自然。范玑题长跋于方环山《凝云断树图》说:“隔水丛梅疑是雪,儒家之意,近人孤嶂欲生云,道家之想。乍明乍暗,时断时续,忽隐忽现,是藏之又露之,皆道佛中人之所欲吟咏者……”“因心造境”可为历代山水画最好的表现形式,亦可作“大其心”的解读,超越造化的桎梏和限制。

绘画史是什么?它又是如何形成的?绘画的历史有其固定的品性,其一源自绘画作品的实质存在,成为绘画史中绝无变动的内在核心;其二则为绘画史中因时因人而变的表层案例,所以,关于它的研究,或许可以说是后来者与作品对白的结晶,是在亘古不变的卷轴基础上展开“变异”的探究历程,应以艺术品作为实物的焦点研究绘画史。此外,又因为文字史料中历代传抄、误读或语焉隐晦不详处甚多,加之原作“摹本”“伪托”者层出不穷,无法寻觅铁证如山的证据。

艺术史是历史事实的真实再现,还是后人带有浓厚主观意识的再现?如“一切史都是当代史”。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史的编写,大都采用“六经注我”的方法,引经据典,铺叙依次发生的事件,勾画历史发展的脉络。回顾中国绘画史,有着“魏晋尚气、隋唐尚法、两宋尚理、元人尚意、明清尚趣”不同的艺术风格。此册的撰写沿用“六经注我”“我注六经”两种方法,以史实为证,以论为用,兼而有之。

绘画不仅是艺术家对物象或事件的直接描述,更是生命情感和个体感受及体验的表达。刘海粟《国画概论》论画乃造化之灵变:“《易辞》言之,绘画不在模仿自然,而在呈示吾人中心由自然生起之观念。故第一当打破现实物象之形式,直接表现全人格之意欲……” 元初赵孟頫、晚明董其昌的复古,与西方文艺复兴后借助科学“复制”自然本真的图示性相异,背道而驰,笔墨作为中国画的核心命题,往往通过传统的“皴法”和图式表现大自然;艺术家师法造化,再现“皴法”与图式之际,赋予其新的内涵与外延。也就是说中国山水画家借此自然与艺术的内心观照达到自我意志的实现,薪火相传,成为绘画史上新的一代巨匠。所以,董其昌(1555—1636)以为不必模仿自然,或避开模仿艺术史的风格:“以景之奇怪论,则画不如山水;以笔墨之精妙论,则山水决不如画。”(《画禅室随笔》)清初石涛再创“一画”论,重复神奇的“书画同一”:“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自一分万,自万以治一。”(《画语录》)其笔下的视觉图像纯为书法性的产物,毋庸置疑。笔墨不再依附于物象,而超越“写形”,成为中国绘画最高价值之所在,历代文人奉为圭臬。所以作为形式的意蕴之外,笔墨形式的精神性演变为理想境界,并具有宗教般的魅力。自古迄今,画人均以能掌控笔墨的表现力而倍感自豪不已,这不仅需要知识和功力的积累,更需具备超越自我本身天赋资质的制约,关注提升人文精神的涵养。

《中国山水画史》

那么如何客观地鉴赏典藏之作?看待已经消逝远去的历史,决定于人们的“知识”,而每个人的“知识”结构不同;这个“知识”并非平常所说的那个“知”与“识”,而应以“识”为主。因“识”之差异,所“见”也不同。贡布里希有关于“看”取决于“识”的论说 —— 贡氏说的“识”含有“知识”与“知见”两层含义;他侧重谈了对图像的知觉。在知觉中,历史犹如一幅幅图像。而“画史上的山水画”这些概念还原为一幅幅中国画,反之,留存之下的中国画构成“中国画”的概念。贡氏的理论认为,“看”取决于“识”,而“识”有差别,所“看”也就完全不同,大相径庭。(《艺术与科学》)例如黄宾虹与徐悲鸿、林风眠等人所“看”的差异,在于他对于“四王”、石涛、八大山人亦持批评态度,群居不依,独立不惧,须有“特立独行”之志。《老子》:“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钱穆解释道:“知我者希,乃指当时之流俗。则我者贵,乃指古今之同赏。文章艺术,若为取悦于群众,则不能流传于后世。群众仅代表时代风尚,而历史传统,则由少数超卓者之领导与支持。故必抱有一番不求人知之自信,乃始能为文学艺术作最高之表现。 ” 此语可为同道者共享。

余幼承庭训,家学渊源,熏染书画,父母擅长丹青,先公师承吕凤子、潘天寿、傅抱石等大家;尤精山水,富盛名,藏庋法书名迹,嗜好中国绘画史,终生不渝。自少有幸略知一二,欲临习技艺,揣摩古人高士之精华。40 年前吾曾抄录潘天寿《中国绘画史》(部分)。余逾花甲之年,始知山水可以潜移民族精神之义,知晓丹青并非小道。今欲撰写绘画史,梳理各流派的始末递变,沿波寻源,穷中国山水画所成之因。幸得家藏法书古籍甚多,片牍寸纸可供参阅。杭州图书馆坐落于钱江新城,环境优雅,设施齐全,服务周到,其馆员乐于帮助查找史料,堪为全国之最。余常去读书阅览,坐拥书城,得其熏染,其乐无穷,并得许多同仁好友相携校勘,历经三年寒暑,终成拙稿,以遂平生之志。错讹不当之处,恳请方家斧正。

——寿再生

2017年 6月20 日定稿于杭州九龙山庄

关 | 于 | 作 | 者

寿再生,1950年出生于上海,祖籍浙江诸暨,家学渊源,得寿崇德先生熏陶。曾深造于黑龙江佳木斯师专、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深得陆俨少先生指点。浙江美术家协会会员,杭州市美术教育委员会原会长。著作有《寿再生画集》《寿崇德画集》《寿崇德藏画集》《笔墨与图式》《隐逸山水间——中国山水画源流探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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