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路接受采访。

哈尔滨是寒冷之地，然而这里的人们却用智慧将“寒”变成了艺术。雕塑家纪连路是我省冰灯与冰雕艺术走向世界的亲历者，他多次担任国内外冰灯冰雕展览设计和比赛评委，无论是哈尔滨冰灯游园会还是冰雪大世界，都多次展出由他设计的冰雕作品。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哈尔滨冰灯艺术也由过去的自娱自乐成为向世界展示冰雪文化的窗口。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纪连路连续二十多年走出国门，将我省冰灯与冰雕艺术传播到世界各地。

“东方仙境”轰动法国

1980年，纪连路考入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成了当时人人羡慕的大学生。每年寒假回家，他总会去兆麟公园的冰灯游园会转一转，那时一张门票才两角钱，看冰灯是人们冬季里赏冰玩雪的主要娱乐项目。

当时，纪连路并不觉得冰灯有什么稀奇，因为他从小就会做简易的冰灯：白天用一个铁罐头盒子盛满水，放在室外，半夜拿回来取出冰，把中间还没有完全结冰的水倒出去，留下一个空心。冰的下面用木板托住，木板的侧面拴上绳子，再用木棍挑起绳子，然后点一根蜡烛放进空心里，就成了冰灯。过年时，他和小伙伴提着冰灯出去放鞭炮，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时的生活是敞开的，带天井的圈楼把几十户人家的生活连在一起。临近过年时，很多人家会用铁桶为模具做成冰灯，放在家门口祈福迎年，让整个大院都有了年味，这也是哈尔滨特有的民间习俗。

1985年，纪连路大学毕业分配至哈尔滨师范大学，成为该校艺术学院教师。1990年，他代表中国参加法国布莱斯国际木雕节比赛，凭借作品《东方的微笑》获得政府奖，作品被法国政府收藏，他也是我省首次出国访问的艺术家。正是这次经历，让纪连路对平时熟视无睹的冰灯有了新的认识。他回忆说：“木雕节期间，每天晚上都有不同国家的文化推介活动，轮到中国时，我们播放了哈尔滨冰灯游园会的照片集锦，当时法国观众看了特别激动，很多人跑来问我，这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美轮美奂的效果？当时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在世界很多国家的人民眼里还很神秘，他们迫切想要了解中国文化。而让我感到震撼的是作为艺术大国的法国，集聚了世界各国的艺术精品，人们对此见怪不怪，很多艺术品已经不能强烈地打动人心了。但是面对哈尔滨冰灯在夜晚如梦似幻的灯光下，所呈现的舞台化浪漫景象，仅仅是看照片，法国观众就已经沸腾了，他们称之为‘东方的仙境’，也由此对哈尔滨充满了幻想。很多观众对我说，希望将来有一天到这座浪漫的城市看一看。”

从自娱自乐到享誉世界的城市名片

哈尔滨冰灯游园会创办于1963年，是目前世界上形成时间最早、规模最大、并已成为地方传统项目的大型室外露天冰灯艺术展。一年一届的兆麟公园冰灯游园会，每年从1月5日开始，一直延续到2月末。艺术家们用松花江原生冰雕塑出千姿百态的冰灯、冰雕艺术作品和大型的冰建筑，再辅以现代灯光照明等科技手段，构成了独具北国特色的冰灯艺术。

从法国归来，纪连路开始关注家乡的冰灯与冰雕艺术，他投入激情，创作了冰雕《冰雪女神》和雪雕《丰收的锣鼓》，分别参加了1990年底举办的哈尔滨国际冰雕大赛和黑龙江省雪雕比赛，双双获得两个大赛的金奖。

1991年，纪连路和十几位冰雕工作者组成哈尔滨冰雕艺术代表团来到加拿大，在蒙特利尔市举办了首届哈尔滨冰灯艺术展，在当地引起轰动。加拿大人不敢相信，面对五个月漫长严酷的冬季，哈尔滨人竟能将劣势变为优势，创造出这么神奇的冰灯艺术来美化自己的生活。从那一年起，他们每年冬季都邀请哈尔滨冰灯到蒙特利尔展出，展览连续举办了十年，年年都能吸引数万名观众和当地媒体追踪报道。当地市民不仅爱看冰灯，而且喜欢通过冰灯了解中国传统文化，因此，他们每年的展览都有一个主题，有表现中国神话传说的，有讲述中国寓言和民间故事的，还有介绍中国各民族风土人情的。这些主题冰灯冰雕展览成了蒙特利尔市民冬季的一道重要文化盛宴，而一种外域文化能够在他国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几乎是一个奇迹。

随后，哈尔滨冰灯又先后到荷兰、芬兰、俄罗斯等多个国家展出，所到之处都大受欢迎。2003年，法国的“中国文化年”期间，巴黎最负盛名的老佛爷时装中心专门辟出一个展馆来展出哈尔滨的冰灯艺术，而荷兰著名的马特洛丹国际艺术中心也曾专设展馆展出哈尔滨的冰灯与冰雕艺术。

构建本土冰雪艺术美学体系

2002年，在纪连路等人的倡议下，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学院雕塑系开设了冰雪艺术专业，为我省冰雪艺术培养后继人才。经过16年的耕耘，这些学生已成为我省冰雪艺术创作的中坚力量。

岁月匆匆，转眼几十年过去，如今哈尔滨冰灯与冰雕艺术已成为中国冰雪旅游的一张王牌，同时也成为我省对外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和纽带。作为冰灯与冰雕艺术发展的亲历者，纪连路正在倡议构建黑龙江冰雪艺术美学体系。他说，世界各国都有自己鲜明的文化符号，冰灯艺术是哈尔滨献给世界的礼物，而将冰雪文化挖掘得如此淋漓尽致，全世界非黑龙江莫属。在外地，一说起冰雪，人们就会联想到黑龙江；一说起冰灯，人们就会联想到哈尔滨。这是黑龙江多年来努力的结果，也是全体人民的智慧结晶。如今，梳理和构建黑龙江冰雪艺术理论体系正逢其时，我们应该加强冰雪文化的学术理论研究，还应该建造一座冰灯艺术发源地的纪念碑。目前，瑞典斯德哥尔摩有一座全世界唯一的冰雕纪念碑，哈尔滨作为冰城，却没有这样的纪念碑作为地标性建筑，确实有些遗憾。

回首冰灯走出国门的历程，纪连路感慨万千地说：“我走访过许多国家，发现所到之处、即使他们对中国了解甚少，也会知道哈尔滨有漂亮的冰灯！哈尔滨冰灯确实已成为我省乃至中国最知名的文化品牌，直到现在，虽然中国乃至世界的许多北方城市都搞起了冰雪艺术活动，但许多国家在邀请冰灯冰雕展时，依然指名要哈尔滨冰灯，因为在大家心里，哈尔滨才是冰灯艺术的发源地，我们的冰灯艺术才是世界公认的文化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