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环保暴风眼里的阿拉善牧区 | 博士返乡记

作者: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 阿希塔

注:春节系列报道《博士返乡记》由新浪新闻、北京青年报、头条新闻、探村博士联盟联合出品,本文为该系列报道第四篇手记。

我是一个极热爱家乡的人。 

热爱到什么地步?我的手机壳后盖上就打印着牧区老家的照片,我也会在同学聚会上动情地唱《父亲的草原 母亲的河》。 

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愿意说:我的家乡是苍天般的阿拉善。

正在远去的沙尘暴 

1月18号,我从北京站坐上了回乡的列车。每次坐火车,我总有一种感觉,车厢里像是人间冷暖的集散地,有做不完的“田野调查”,听不完的“人间故事”。 

我喜欢与火车上的人聊天。因为是返乡高峰期,乘客大都操着家乡的口音,陌生人的戒备在一打开话匣子后就很快化解了。 

“你是哪里的?”来自鄂尔多斯东胜的“胖哥”主动和我搭讪,得知我是阿拉善人后,他忙着又把话头接过来,“阿盟我去过,好地方!我曾在阿盟干过工程,就在腾格里开发区。” 

我小时候在牧区长大,就在腾格里旁边的嘉尔格勒赛罕镇,现在叫孪井滩。7岁时我家搬离嘉镇牧区,但关于嘉镇的变化,其实心里一直惦念,就像小时候我坐在山梁上幻想,门前这片荒滩要是建起高楼就好了。 

2000年前后,是阿拉善沙尘暴肆虐最严重的时期,漫天黄沙甚至席卷了几千公里外的北京,《焦点访谈》对沙源地的报道,追溯到了阿拉善地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阿拉善开始实行“草原围栏定畜”、“生态整体移民”。我的老家因为地理位置靠东,在我98年离开牧区时还基本是散养放牧的状态,后来听说队上给各家划分了草场,架起了铁丝栅栏,发放了“禁牧款”,实行了“定牧制”,这些措施使得阿拉善生态在近10年有了明显好转。

生态移民示范区 

如今,嘉镇随着发展已改名为“孪井滩生态移民示范区”。SEE阿拉善生态协会、支付宝蚂蚁种树等机构、资本的进入,让家乡的面貌已大不一样。 

“你知道腾格里那个事不?”“胖哥”边嗑着瓜子边和我说。 

“胖哥”所说的那个事,是指2015的“腾格里沙漠非法排污事件”,几万吨污水未经处理直接排进沙漠,甚至有企业在沙漠腹地建起“蒸发池”,让污水“自然消失”……媒体报道后,中央要求彻查此事,从开发区管委会到旗县、盟市相关领导都被一一问责。 

“我那会儿就在腾格里开发区做绿化工程,当时我还奇怪了,几公里的树,死活种不活!结果实地一看才知道,树苗旁走的排污都是管线。”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常会让我们做“地球是人类生存的家园”为主题的手抄报。在阿拉善地区,地广人稀,矿产丰富,地方经济主要依赖粗放型能源企业,也埋下了破坏环境的隐患。“先污染、后治理”,让地方经济更加得不偿失。 

这几年,阿拉善政府逐渐开始转变发展思路,着力加大旅游事业发展,以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为推介重点,“阿拉善世界沙漠地质公园”、“阿拉善英雄会”、“金色胡杨节”逐渐成为了知名的旅游品牌。

牧区三代人的变化 

对于”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宣传语,一位教授曾反驳说,应该是乡村,让城市更美好。 

农村是凋敝还是兴盛?其实并不在线段的两端。 

下了火车,我晚上10点才赶到老家。因为大爹将草场和老房子租给了别人,我打算借宿到西北2公里外的邻居——“摇头奶奶”家。梁家奶奶因为患有帕金森综合症,一说话总会轻微摇头,我便从小这样称呼她。 

牧区的晚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夜,外面有点亮光就可以照的通亮。没多一会儿功夫,摇摇晃晃的车灯光从远处照来,正是“摇头奶奶”家的方向。 

原来是“摇头奶奶”打了电话,老邻居们全体出动了,一场提前的“年夜饭”也在凌晨开始准备起来。 

那一晚,邻居婶婶们半夜现宰了一头羊和一只鸡,凉菜热菜摆满了桌子,男人们称兄道弟,女人们互诉家常,一直热闹到早晨四点。 

第三天我返回旗里,奶奶像以前一样叮嘱我:“钱里面有火呢!罢(别)惹人!好好写字!”细想这些话,不贪财、和为贵、勤治学,奶奶用一句话就告诉了我这些“乡土道理”。 

在阿拉善地区,农村多指牧区。近几年,内蒙古进行了“十个全覆盖”工程,村子里的公共服务水平有了提升。小时候用土夯的院墙、用“羊粪砖”砌的羊圈,都不见了。还有小时候总会望着的那个山角,现在已变成四通八达的柏油路。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我感叹这片土地上的变化。 

在我的记忆中,从爷爷奶奶辈的牧区纯牧民,到父亲一辈的城镇半牧民,再到我这一代仅残存牧区孩童记忆的非牧民,三代人恰好勾勒出了今昔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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