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交谈中,借助城建话题,我们有意识地向史老汇报了李大钊纪念馆的筹建情况,并把在革命博物馆所遇到的重重困难向史老作了汇报,同时提出需找革命博物馆复制文物资料的问题,并直言不讳地说出,要想革命博物馆接下李大钊纪念馆文物资料复制任务,首先必须打通肖副部长这一关节。肖副部长当官不像官,为了按时完成李大钊纪念馆复制文物的任务,肖副部长每天上班后都是亲临现场,和制作组的同志们冒着炎夏的酷暑工作在一起,夜以继日地为李大钊纪念馆进行着文物资料的加工复制。

作者:何宗禹,本文原发于2007年11月13日

来源:乐亭故乡人网站|博客

题图来自网络,仅为配图,和本文无关

忆史树青先生在兴建李大钊纪念馆过程中的特殊贡献

我是从网上得到史树青先生十一月七日(2007年11月7日)与世长辞的消息。看着介绍文字,我的眼睛湿润了。想到不久前给史老寄书后曾打去电话,从夏老师的电话留言得知他们还在山东,怎么这么快就病故了呢?我和史老相识是从1997年筹建李大钊纪念馆开始的。打那儿以后始终没有间断,其间我曾求老人家办过不少事情。出于乡情,老人家对我的慷慨仗义,可说是天高地厚。回忆起筹建李大钊纪念馆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当年布展复制文物资料如果不是找到史树青先生,要想按时开馆展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至少不会那样顺利开馆与世人见面。

中央批准兴建的李大钊纪念馆,于1996年8月16日正式奠基。截止到1997年5月,用了不到三百天的时间,纪念馆主体工程已初具规模。驻北京的文物资料征集小组,对搜集到的全部资料进行了精心筛选,其中除北京大学准备捐赠的十件文物资料由他们自己负责复制外,有一百零五件文物资料,需找复制单位进行复制。从五月上旬到八月中旬开馆,时间仅仅剩下不到一百天。经过反复论证,要想赶在开馆之前复制完成一百零五件文物资料,就全国文物复制单位而言,非革命博物馆,任何单位也难以完成这一任务。

1997年5月7日,我和裴宪忠同志匆匆来到了天安门东侧的革命博物馆。辗转到了博物馆业务室,工作人员问明来意,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馆内复制任务已满,目前暂不接活儿!”交涉再三,业务人员口锋坚硬,最后还是毫不客气地谢绝了乐亭的请求。

我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革命博物馆的传达室,思索再三,只好厚起脸皮,叫通了馆长办公室,向馆领导发出请求。

时间不大,从外面进来一位女同志。名字叫王晓丹。她的待人接物、举止言谈十分得体,没用我们说话,对我们的来意,已了如指掌。她面带微笑地说:“真对不起,馆内的复制任务实在是超负荷了。天津周恩来纪念馆的任务接下后未及完成,抗日纪念馆的展览任务又插了进来。这项任务,六月底以前必须完成。建李大钊纪念馆是全国人民的一件大事。按理像我们这样一个大馆,应当是责无旁贷。怎奈,馆内的技术力量,已今非昔比,几个老同志相继从岗位上退了下去,新的技术力量还没上来,目前可谓青黄不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领导决定七月份以前不能再接活儿,请二位还是另找单位吧,我们馆实在是无能为力。”话说到这份儿上,如再提要求,可谓不通人情。考虑到大钊馆的开馆时间迫近,只好再次提出给予特殊照顾。王秘书似有难言之稳,婉辞道:“二位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是否回去找找其他复制单位,如能解决最好不过,实在不行,也只好等六月二十五号以后再来看看啦!”

局面虽说僵持,但仍未动摇我们的决心,我们再次提出找馆长面谈的请求。时间不大,进来一位男同志,经王秘书介绍,来者是保管部的主任,名字叫常建国。他诚恳地表示:“作为兄弟单位,革命博物馆对于李大钊纪念馆的兴建责无旁贷,有什么事情和我讲与向馆长讲一样,只要是革命博物馆能办到的事情,我们一定不遗余力为之效劳。”

我们把李大钊纪念馆开馆前的严峻态势,详详细细重新向常主任作了汇报。常主任听后,委婉地向我们作了令人信服的说明。他的谈话使我们清楚了革命博物馆的实际情况。按照常规,馆内在接下周恩来纪念馆、抗日战争纪念馆两项任务之后,复制任务已呈饱和状态,再给保管部复制组加压,诚然有些不尽人情。

常主任说:“不瞒二位,我是保管部主任不假,但技术工作却是由肖副主任负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好出面强行接受任务,即使再给保管部加重部分任务,也须和肖副主任具体协商。”

问题虽未解决,但从常主任的谈话中察觉,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取得肖副主任的同情和支持。

近一天的唇枪舌剑,虽说收获无几,但常主任谈话毕竟给人留下了一丝亮光。

回到青年出版社招待所,躺在木板床上,长时间未能入睡。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由唐山调至首都博物馆的崔学谙同志。

找到据崔学谙同志后,据他介绍,史树青先生是历史博物馆资深望重的教授学者。他八岁阔别乐亭县麦港史庄老家到北京读书,1945年北平辅仁大学毕业后,继续在该校文科研究所史学组读研究生。出校后,历任历史博物馆干事、研究员、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职。他学识渊博,著述等身,尤其是对于文物鉴定享誉国内外。他经常赴邀出国,先后去过韩国、泰国、日本、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进行学术交流与文物鉴定活动。他在历史博物馆工作几十个年头,在馆内备受尊敬,如果史老肯于出面,事情望成八九。得知这一消息,我们如获至宝,压在心头的铅块好像减轻了许多。

1997年5月9日上午,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历史博物馆东大门的传达室。这是一次未经预约的访问。因没有开具历史博物馆的信件,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拒绝予以接待。费了好多唇舌,直到借用电话接通素不相识的史树青先生,经他在电话上与传达室交涉再三,传达室才通知门卫放行。

我们走进史树青先生的办公室,室内客人很多。这些人中,多为经人引荐,来自全国各地求史先生鉴定文物的不速之客。史先生见我们进来,点头示意,让我们坐下等候。之后,他仍专心致志地继续进行着手下的鉴定工作。

在史树青先生的面前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摆着客人拿来的各种文物、古董,史先生对这些文物、古董逐一进行鉴赏,只见他手到眼到,一件件拿起,一件件放下,是真是假,无须多辨,一槌定音。那些前来请求鉴定的客人,有的是乘兴而返,有的却是扫兴而归。

史先生送走客人,返回办公室搬来两张椅子,让我们紧贴他的身旁坐下,之后,很随和地和我们交谈起来。他平易近人,没有半点学者架子,让人觉得可亲可近。从家乡一些往事谈起,乐亭名人,家乡轶事,乐亭巨大变化无所不及。交谈中,借助城建话题,我们有意识地向史老汇报了李大钊纪念馆的筹建情况,并把在革命博物馆所遇到的重重困难向史老作了汇报,同时提出需找革命博物馆复制文物资料的问题,并直言不讳地说出,要想革命博物馆接下李大钊纪念馆文物资料复制任务,首先必须打通肖副部长这一关节。

史老听后,若有所思,过了片刻,认真地说:“为李大钊建馆,是咱家乡的光荣,这件事情理应效劳,不管事情多难办,我一定尽心竭力!”史老说完立即接通肖副部长的电话,约他饭后在革命博物馆和我们见面。

从他和肖副部长的谈话中,我们察觉他和肖副部长之间绝非一般同事关系。

说话已是中午十二点,我们告辞出外就餐,史老说他今天中午不回去,执意留我们在馆内食堂一起吃饭。

对于老人家的盛情,恭敬不如从命,随史老进入食堂,为我们每人买下一份丰盛的饭菜,而他本人仅买了一碟小菜,一个馒头。

进餐完毕,因我的胃口不佳,剩下半个馒头,史老劝让多时,当我禀明身体情况后,他不再劝让,顺手从衣袋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把半个馒头精心包起,之后笑着说:“吃不下就不要强吃,我把它拿回去,明天再用吧。”

午饭过后,我们跟随史老来到革命博物馆。在一间斗室见到了这位肖副部长。

史老把我们的来意,向肖副部长作过介绍之后,我们把李大钊纪念馆目前急需复制大批量文物的详情,作了比较详尽深入的说明。

肖副部长听后,态度十分诚恳和认真,他说:“建设李大钊纪念馆,是你们的事情,同时也是我们的事情。这件事不用说有史老说话,即使没有史老出面,看在李大钊的情份上,我们也责无旁贷。”

肖副部长感人肺腑的谈话,字里行间闪现出他待人以诚的爽直个性和文人风范。

我们请教肖副部长,下步工作该如何进行时,肖副部长当即表态:“馆内联系各部门的工作,全由我来办理,二位敬请放心,明天八点半,我准时在制作组等候。”

遵照肖副部长的指示,第二天上午八点我们准时来到革命博物馆。这次进入保管部,别是一番天地。王秘书已经知道我们到来,显得非常热情。她对此前接待不周进行了再三解释,并表示了歉疚之意,之后,把肖副部长向馆内方方面面所做的疏通工作也一一向我们作了介绍。从此,李大钊纪念馆和革命博物馆保管部结成了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李大钊纪念馆的复制任务,受到了保管部全体同志的特殊关照。可以这样形容,李大钊纪念馆在革命博物馆所受礼遇,可谓是一路“绿灯。”

在复制文物资料的过程中,还有一件让人终身难以忘怀的事情,那就是105件复制件中的《初期白话诗稿》。这本书为李大钊生前好友刘复(字半农)所编。这是鲁迅、陈独秀、李大钊等一批文人,开白话新诗历史之先河的一本诗集。首篇即为李大钊的白话新诗《山中即景》,对于建馆展出具有非常意义。但由于当时环境险恶,这部诗稿仅印百册,历经沧桑,全国收藏者寥寥无几,据悉,只有鲁迅博物馆独家拥有一册。跟踪到了“鲁博”,杨副主任正言相告:“这本诗稿,据我们掌握,全国只有这一册,它已被国家文物部门定为一级文物了,你们要用,不能拿出馆外,只能由你们自找单位复制,到时我们会派保卫人员和图书管理员,持此书和你们一起去,劳务、交通等各项开支,均需由你单位负担!”我们问起复制此件,约略需费多少,杨副主任答:“估计至少需人民币六千元!”

此书系孤本,钱物多少,只可复制,别无选择。正待派人去紫竹院复制诗稿,无意插柳柳成荫,天大的喜迅凭空而降。访问史老交谈中,他得知此事,想了想欣然告诉我们:“不用去复制了,我家有一册,那就献给纪念馆吧!”我们谈到酬谢,老人家却谈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给李大钊建纪念馆,是咱乐亭的光荣,只要是我有的,什么都可以献给纪念馆!”

时间已是六月的上旬,李大钊纪念馆的文物复制任务,已从加班加点的小批量制作,进入了大批量生产加工。

肖副部长当官不像官,为了按时完成李大钊纪念馆复制文物的任务,肖副部长每天上班后都是亲临现场,和制作组的同志们冒着炎夏的酷暑工作在一起,夜以继日地为李大钊纪念馆进行着文物资料的加工复制。

革命博物馆保管部的全体同志,为李大钊纪念馆复制文物工作争分夺秒地进行着,在启用北京档案馆的部分材料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桩不幸的灾难,悄然落在了肖副部长的头上。经医院专家确诊,他的爱人王桂英同志不幸得了重病,必须立即住院进行手术。这对于缺少护理人手的肖副部长,无疑是一个难题。勿庸讳言,乐亭推在他头上的复制任务,必然受到严重的影响,因此我们很担心复制任务是否能按时完成。

问过复制组的同志们才知道,自从肖副部长的爱人住院后,他每天总是上午去护理病人,下午雷打不动,必定准时来馆值班。为了给李大钊纪念馆复制文物,不知牺牲了多少自己的休息时间。看来我们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复制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复制成品一批批走下流水线,安全及时地送回乐亭李大钊纪念馆建设工地。就在赶制工作进行后期制作这一关键时刻,按革命博物馆和保加利亚的原定技术交流协定,肖贵洞同志务须在六月十二日出国去参加会议,会期十天,大会闭会的具体时间为六月的二十二日。

肖副部长出国进行学术交流,对于革命博物馆和肖副部长本人,诚然是件大好事。我们都在为他的出国而庆幸。但是这短短的十天,对于为李大钊纪念馆的复制工作,却形成了不小的威胁。尽管如此,复制工作在革命博物馆总归还是小局,服从出国这一大局理所应当。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十个日日夜夜里,对于等待复制品的我们,真是有度日如年之感。从肖副部长出国那天起,我们天天等,夜夜盼,切盼远在欧洲的肖副部长平平安安地返回祖国。

终于盼到了六月二十二日的这一天。我们几次三番打电话询问肖部长的回国消息,直到日落黄昏,仍是不见肖副部长的归来的踪影。

第二天的上午,我们带着无可名状的惆怅与失落,再次来到革命博物馆保管部打探肖副部长的回国消息。当我们走进保管部复制组的车间一看,肖副部长竟然出人意料地端坐在复制组工作台前,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手头工作。一打听,原来他夜间下飞机后,没容换时间差,八点准时上班进入工作室,立刻和同志们一道工作起来。复制组的同志们都劝他休息一天。他说:“李大钊纪念馆开馆在即,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说实在的,因气候原因,飞机不能按时起飞的一天中,我的心早已飞回北京,在机场等飞机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革命博物馆保管部的全体同志们,累瘦了身子,熬红了眼睛,经过七十个日日夜夜的艰苦奋斗,截止到七月的二十三号,为李大钊纪念馆复制的一百零五件复制品,分期分批地交付了成品,完满地完成了全部复制任务。1997年8月16日,在李大钊的故乡乐亭准时举行了李大钊纪念馆落成典礼。

李大钊纪念馆落成开馆整整十年了。当年,为完成复制文物资料这一关键任务,史树青先生的鼎力相助非常可贵。在史老与世长辞的今天,让所有有良心的乐亭人,再次向史老的在天之灵说一声谢谢!史老,一路走好!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