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追赶着部队,终于回到了伙伴们中间。我给他们吃带来的煎饼,卡特问:“这些都是你母亲给的吧?……尝味道就知道了。”我差点儿哭了出来。

我们经常讨论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进行战争?国家、民族和故乡,究竟是不是一回事?卡特说一定是战争对某几个人有利,于是他们发动战争;阿尔贝特却认为战争像寒热病,没有谁需要它,可是它来了。

我们重新上了前线。为了侦察敌人阵地,我匍匐前进,到了敌人的散兵线后面,躲在一个大弹坑里窥测,突然有一个法国兵沉重地摔了进来,我不假思索,将匕首向那个身体上戳去。眼看着他艰难地死去,我的思维在极限之外渐渐醒悟过来。他的妻子长的什么样?他有没有父母和子女?我急急地翻着他的皮夹,我要写信给他的妻子,我要帮助她,还有他的父母和子女。我也许会忘掉许多事情,可他的名字却是一根钉子,打进我的心里永远也拔不出来,吉拉尔德·杜凡尔,排字工人。

战斗仍在残酷地进行,死亡仍然在继续。阿尔贝特和我被送进了医院。前者被截了肢,抬走了。

德特林开小差,途中被宪兵逮捕,从此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米勒死了,卡特死了,到秋天,我们七个人中间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即使现在回家,我们也毫无希望——战争被忘却之后,我们只会被抛弃,我们没有根底,没有道路。想到这一切,心中只有忧伤和惊愕。

1918年10月,本书主人公保罗阵亡了。那一天,整个前线是那么沉寂和宁静,战报上仅仅用一句话来概括:西线无战事。

相关背景

《西线无战事》讲述了一群普通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体验和经历,主人公保罗·博伊默尔和他的几个同伴原是天真烂漫的青年学生,受政府蒙骗来到前线充当杀人工具,但真实的战争使他们的精神和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在对战争本身的怀疑和质问中,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战争所毁灭。作者雷马克以沉重的心情和简洁洗炼的笔法,描绘了战争的恐怖与残酷,充分揭露了战争的荒谬及其对人性的摧残,表达了对人类自相残杀的反感和对鼓噪战争的当权者的厌恶,给人们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为了真实地再现战争场景,作者调动了一系列艺术手段,以卓越的写实技巧,把炮击、冲锋、肉搏等场面描绘得异常逼真,惊心动魄。不过,这些精彩的描述是以一种幽默、调侃的风格展开的,在作者的笔下,具有严肃、庄重外表的战争被还原成普通士兵的零碎记忆,这些记忆时而清晰,时而含混,时而无聊平淡,时而刻骨铭心,与通常对于战争的郑重叙述迥然有别,既体现了作者独特的艺术追求,也反映了作者对战争本质的深刻认识。

《西线无战事》是一部伟大的反战作品,同时也是一部优秀的心理小说,对主人公从迷恋战争到困惑麻木,再到心冷、心死的一次次心理转变,作者均有细腻、恰当的刻画,既令人信服,又耐人寻味。书中的对白也写得非常精彩,其平实、质朴的风格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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