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他看到的你。喜欢局部真实,看到这块不假,但是你另外一些真我不需要知道。掐头去尾的真实就行,谁也不可能把完整的真实给别人看。

选秀节目层出不穷,偶像文化浪潮火热。用编剧史航的话说,本身是不是星,到底是什么星都不重要,“发光如星最重要”。

此起彼伏的爆款偶像选秀节目,为每个想成为星星的人提供了发光的机会。在“胖虎”高秋梓眼中,这些节目让越来越多人通过不同的方式,“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参加过《创造营2019》和《偶像练习生》两档节目的杨非同也坦言,如果不是当初的坚持,自己可能早就回贵州考公务员了。

本次入榜的偶像综艺有《创造营2019》《创造101》《偶像练习生》《青春有你》和《以团之名》五档。史航形容,它们像五扇门,“每扇门推开是一个季节、一个方向、一个世界”。跟史航、高秋梓和杨非同一起谈谈这些偶像综艺,正可以推开造星的门。

《创造营2019》:原来在乎的是脚下的舞台

史航:很关心你作为踢馆选手,一开始出门和到达的心情。当时参加踢馆是怎么想的?

杨非同: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踢馆。

高秋梓:你们应该没有想到吧,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些人是踢馆的。

杨非同:就是不知道,去青岛之后我们四个才认识,之前没有一起排练。到青岛之后说我们几个一个组合,然后就开始练节目。排了两周多吧。

史航:但你们呈现的就是一个团的状态,非常和谐。

杨非同:我也觉得挺好。我们一样上去选座、首秀。越到首秀我们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们四个就得藏着掖着。他们住河那边,我们住河这边。后来我们就猜想是不是踢馆。《创造101》有这个环节,首秀前一天导演告诉我们踢馆,踢不过就淘汰。所以很震惊,虽然觉得自己把握挺大的,但万一如果没踢过,那是不是得回家了。

史航:本来我们要参加中长跑,突然告诉你:对不起,前一百米就决定一切了。已经有一个很残忍的设计了,就是你选A,如果不行,直接掉到F去。如果你准备做出头鸟,就要被打到地下来,而不是在半空中还能停一停,有一个缓冲。

杨非同:首秀前十分钟准备上台,还觉得没问题,我相信自己。结果上台十分钟之后,就宣布结果了。刚才在前面的镜头觉得自己一定能过,我是最厉害的,结果十分钟之后就在下场口哭得稀里哗啦。有时候想自己挺不容易,但我分到这个组,认识三位哥哥,他们其实比我不容易得多。像张远哥,2008年到现在,路上也有很多不如意的时候。我得更努力,得继续奔跑。

史航:张远说一句话也挺打动我的。他说我看《创造101》入迷,喜欢这些女孩,细想不是,原来我在乎的是她们脚下的舞台。所有的歌手、艺人想出道的时候,他的成就等于带来新的大千世界。日本忍者有一句话,叫做一寸之外尽为黑暗。我只要有往前走这一寸的光阴,让我为大家再唱一首歌、再跳一支舞、再录一期,就是我那一寸。不是最后多成名,变多大腕。但那一刻就决定这一寸之外尽为黑暗,这一寸也是黑暗,不许往前走,原地转身往回走。对人是一个特别大的考验。

杨非同:对,淘汰之后我也没看过节目了。我从青岛回北京的时候,这个槛、这座山一直翻越不过去。但是想想节目也播出了,该翻篇的也翻篇了,还有更高的山等着我去爬。很多事就是这样。

《创造101》:阳光出土情爱飞扬

史航:大家老说“土创”,我觉得“土”字挺有意思。咱们中国讲究阴阳五行,东西南北中,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土是中间,而且中意,我们说我喜欢你、我好中意。《创造101》也是这样,逆风翻盘、逆风生长。有一位诗人说,阳光出土情爱飞扬。情和爱埋在自己心里,像埋在土里一样,阳光从上面落下来,但从土里钻出来就特别耀眼。好像我们一开始没有人认识,但一出来直接就是阳光。

我前面很认可“胖虎”,有一处我特别喜欢。不是才艺,因为我唱歌跳舞都不懂,你跳错了拍子,唱跑了调我都不懂。

高秋梓:我没有跑调,我没有跳错。

史航:我听说你待到最后,节目都完了,人一点点散去,就像《士兵突击》,慢慢变成空营盘。最后拆景,拆棚,你那时候还在吗?

高秋梓:我在,我看到了。绷不住,有哭,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你每天都在这里录。录了三个月,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史航:真正好的节目中间是让人体现东西。咱们所有录节目都是表演,但不一定做作、虚拟才是表演。真正伟大的表演就是暴露,马龙·白兰度或者别的好演员就是暴露,就是让你看到那一刻我也曾经有过,你想起来了。暴露不是一个特别设计化的东西,也不能预设,就是到那个份上,我脸哭花了。

高秋梓:我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大家到底是喜欢真实的你,还是你给大家展示出来的一面?

史航:他喜欢他看到的你。我觉得就是喜欢局部真实,看到这块不假,但是你另外一些真我不需要知道。掐头去尾的真实就行,谁也不可能把完整的真实给别人看,那得占用别人多少时间。你这一天15分钟很好看,我就看这15分钟,记得你就行了。

杨非同:其实我觉得你最宝贵的一点是真实,不管怎么样。

高秋梓:可是我被这个真实给迷茫了。我的迷茫就是我的真实可能是不对的,大家觉得不是真实。

史航:你全部的真实像一个漫长的走廊,沿途两边是橱窗,橱窗都有人看着你,左脸好看,右脸好看,看你两边。但是有另外两头,走廊起点是你的家人,他们见过你刚出生一丝不挂的时候,哭喊尿床的样子;另外一个真实就是可能最后你会爱上一个人,那个人知道你打呼噜什么样子,那就是完全的真实。这两个是只给他们的,其他真实就是侧脸的真实,给那些人就够了。

《偶像练习生》:不管有多高,也非要撑杆跳过去

杨非同:我进去将近四个月时间,收获了不少,也是我参加的第一个节目。为这个节目我付出了很多,也收获很多。这个节目对我一生是意义不同的。

史航:一段奇异的旅程,就像你沿铁路线坐了好多站,可能每一个意义不是一起闪现的,是陆续闪现的。以你此时此刻来看,《偶像练习生》哪个时候是你比较难过的?

杨非同:我觉得有两个时候。一是我被救活时,因为第一、二期节目播的时候我是90名、89名。到第一次宣布排名的时候,100进60,当时想着完了、进不了了。但后来观众投票,把我投进了,觉得松了一口气。我当时想告诉给我投票的全民制作人们:我感谢你们,我很坚强,会越走越好。

第二个感动的瞬间就是淘汰了。我们的棚也撤了,因为之后就是总决赛。跟你一样的感受,发现大棚撤了,工作人员都来说拜拜。当时觉得结束了,就是这样。

《偶像练习生》我选了三次,前两次都没过。但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我觉得是我没有表现好,正常能力的话我肯定能进。第三次,我打听到导演在哪儿,直接找到导演,推开门就唱歌,因为我想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还有一周他们就去露营了,必须抓住,不然就在家里抠脚。一进去就飙高音。就这样过了。它真的改变我不少,如果我没有第三次,没有特别想去,我现在可能回贵州了,可能考公务员去了。

史航:我现在脑补的画面,就跟漫威当中英雄亮相一样。随着音乐,门开了,导演的发形被风顶成这个样子,然后听这个歌声。

杨非同:现场导演就宣布,欢迎你来到这个大家庭,下周就露营了。我跟他们说:我不觉得我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觉得我是越努力越幸运的。我面试完导演就说,《偶像练习生》的广告语就是“越努力越幸运”。

史航:现在看着他这样说话一直斯斯文文,能够让选手爆发出这些东西也是成功之处,突然闪出了雷电那种感觉。有时候,比如这个竿很高,我跳不过去,会选择走过去,人生还很漫长,不一定非得怎么样。但那一刻,是撑竿跳、要跳过去的感觉,而不是从底下走过去的感觉。

《偶像练习生》回顾起来,你这个兄弟连里面的各种战友,谁是你印象比较深的?说个具体的。

杨非同:我觉得蔡徐坤吧。第一点,他有自己的风格,是独特、不可取代的。他想唱别人的歌,换作其他人唱,可能是他在唱谁的歌。如果是蔡徐坤,他会把它具体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感觉就是属于他的东西。第二点,他效率特别高,花少的时间练习,但达到的成果是很高的。我就随便说,有些组每天训练十五六个小时,睡三四个小时,效率还不一定有他们组高。他有办法能使组员达到一定默契度,来完成一个作品。

《青春有你》:他们在这里面特别想加持大家

史航:我觉得它肯定很有意思,因为几个人我都觉得很好玩,艾福杰尼、欧阳靖……我很喜欢嘻哈、街舞这些人。一开始欧阳靖带面具出现在别的节目,我就非常喜欢他。我喜欢那些特别生动的时代,连成一片了,我对他们有很大期许。

非常好玩的是,我真没有想到可能是蒋大为、王洁实或者黄豆豆,因为他们都是我那个时代的人。他们在这里面就感觉特别想加持大家,一道佛光下来,正好把你照在光里,还是打在你旁边,我不知道。我觉得那个违和感还蛮有观赏性的,就是他们的语重心长。

高秋梓:这一次《青春有你》,我知道有一些也是别的平台的人来参加。我当时就觉得,越来越多的人可以通过不同方式来到某一个地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是一个很好的社会现象。有越来越多的方式让大家完成自己的梦想。

史航:蛮好,你说严肃问题的时候也特别有说服力。

《以团之名》:一个团队的节目,却没有干团队的事

史航:我对这个节目不太感冒。本来我对“团”特别感兴趣。它是一个提倡团魂的节目,但经常十遍八遍地让自己的团萎缩。有团魂的节目一定有团灭的时间,但团灭应该是非常动人的。

第一期我就有一个特别大的疑问,舞美什么的无所谓,别人说长得像个煤气灶无所谓,重要的是导师和选手之间的关系没有形成权威。只有真正的权威,严师高徒才有真正的爱。这里面经常给打四个一星、四个四星,这时候我听不到你哪儿做错了。我看别的节目,很多时候特别关心你说他错在哪儿,说得你心服口服。

这不是神剪辑的问题,节目时长都在,为什么这些导师特别该发表的论断我听不到。我是一个外行,尤其要听到为什么他不行。这个判断是灵魂,没有这个判断你也是懵的,会觉得这次运气不好,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选手有选手的问题,我就不点具体名字了。他能够跳着跳着把衣服脱下来,扔在C位,别人就不敢往那儿踩了。队长的袖标掉在地上,他都没有管。导师说你的袖标要不要捡,对不起,再捡起来。他没有那么在意,又影响到你的队友。选手的问题有一些,但一个节目无法预先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缺少节目对这个的提醒,点到为止的提醒。

高秋梓:参加的是一个团队的节目,结果并没有干一个团队的事。

杨非同:意识不清楚,觉得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觉得参加比赛第一个必须要意识清楚,舞该怎么跳,话该怎么说,不能说得让队友生气。

史航:我举个例子,有一个特别好的编剧兰晓龙。有一次我们晚上要聊什么,他说对不起,你愿意走就走,愿意待就待着,我不能管你。我说你干嘛去,他在打魔兽,今天八点必须上线,他得奶很多人。他说我要是这会不在,会害死很多人。

他说玩游戏就怕两件事,怕停电,怕网突然断,那时候没办法跟任何人解释,别人会觉得你就是不重视。素不相识的一群人一起玩游戏,就是一个信念,我们是一个团的。恰恰因为这样一种信念,才能写《我的团长我的团》《士兵突击》。他写的都是群像,他这个信念感是从游戏中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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