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儿

(九)

半个多月以后,当人们在一百三十公里之外的合肥市,终于找到秀儿的时候,秀儿的脚上正套着两只两样的鞋子,一只是秀儿结婚时穿着的那只,鞋帮子上面,也沾满了早已经风干了的淤泥,另一只脚上穿着的,分明就是一只男人的鞋子,鞋子明显大了好几个码数,这是一只应该穿在左脚上的鞋子,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套在了秀儿的右脚上,鞋子挺大的,所以秀儿几乎都是拖着脚在行走着,这两只鞋子很不对称,看上去也显得很是滑稽,可是秀儿哪里会考虑到这么多呢?

秀儿身上结婚时穿着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就像是飘零的树叶懒懒散散地披在秀儿单薄的身子骨上,秀儿里面穿着的衬衣,还依然泛着茸绿色的底子,干净而又明澈,秀儿衣兜里一直揣着的彩礼钱几乎都没怎么动,也许是秀儿一直都刻意地保留着,舍不得花吧,那些彩礼钱,也宛如秋天里霜打的叶子,蔫蔫的,软绵绵的,可能是秀儿手心里一直攥着的汗液浸染的缘故吧。

《秀儿》:她身上结婚时穿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

秀儿终于回来了,她再一次回到了赵祠村,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只是,此时的秀儿变了,她再也不像从前那么地单纯活泼了,秀儿满脸都是憔悴疲惫的容颜,眼里也是纵横地布满了血丝,秀儿好像很害怕再次看到这周围的一切,尽管这邻里街坊的,秀儿大部分都认得,但是秀儿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乎,秀儿的处境也好像与此格格不入,秀儿怯生生地盯着围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秀儿很是可怜,看上去都让人心痛,她蹲在墙角里边,双臂将腿紧紧抱住,头埋在膝盖上面,秀儿的头发也很是散乱,上面还沾了许多的草絮和尘污。

秀儿瘦了整整一大圈,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这可能是秀儿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受怕着的缘故,秀儿的嘴唇干裂的厉害,肯定是许久没有喝水了,她的面上也没有太多的血色,显得很是苍白,秀儿原本白皙洁净的皮肤也松弛了许久,黝黑了许多,那个曾经光彩照人的秀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每个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甚至默默流泪的秀儿。

《秀儿》:她身上结婚时穿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

秀儿也不想说什么,从合肥接回来到现在,秀儿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辩解什么了,一切都任其发展吧,秀儿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蹲地墙角那边,头深埋在膝盖上,默然不语,谁也不知道秀儿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秀儿为何放着美好幸福的婚姻家庭而全然不顾,而是一个人只身地前往合肥那个偌大而双非常陌生的城市呢?

农村人一般都喜欢看热闹,不管好事还是歹事,向来都是如此,你说关心也好,凑热闹也罢,反正乡里的人们总是喜欢这样,从古至今都上,乡里的人们也总是喜欢从遥远的地方,一窝蜂地凑过来瞄一眼,然后又纷纷地作鸟兽散,眼里所看到的一切,还有耳朵里所听到的一切。都足以聊作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他们单调而又重复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秀儿》:她身上结婚时穿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秀儿的亲嫂子,也就是我的母亲,听闻秀儿终于被家人从合肥给接回来了,我的母亲连忙放下田地里忙碌不完的农活,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十分用力地拨开那些团团围在一起的拥挤的人群,大声地疾呼道:

“我可怜的妹子呀,是嫂嫂我害了你呀,嫂嫂我对不起你呀……”

是的,在秀儿逃婚的第二天清晨,秀儿的新郎官愁容惨淡地从三十里外的小村庄,步履艰难地摸黑赶过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已经能够猜测到一大半了,只是我的母亲哪里能够想到,性格上原本就很倔强的秀儿,怎么会如此地走极端呢?我的母亲听到秀儿在深更半夜离家出走的消息,心下也很是紧张不安,但是母亲又能怎么办?如今秀儿已经一个人跑掉了,当务之急,就是不管怎么样,也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秀儿赶紧地给找回来再说。

《秀儿》:她身上结婚时穿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

白天母亲一直忙着家里内外琐碎事务,也没有多想什么,那一天的夜里,母亲思忖半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母亲轻轻地推了一下躺在她身旁也是无心睡眠的丈夫,嘴里胆怯地对她的丈夫赵昌九说:我知道秀儿跑哪里去了,虽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赵昌九听到妻子这样说,心下闪过一激灵,连忙问母亲是什么情况,母亲只好长话短说,把她所知道的关于秀儿的事由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赵昌九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个大概,赵昌九性格也是比较急躁,他立马就掀开了被子,满地找鞋,也顾不得鞋子是否穿反了,赵昌九嘴里一个劲地嘟囔道:

“这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秀儿》:她身上结婚时穿的大红彩衣,也早已经撕扯的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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