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已满89岁的上田七加子女士,是日本共产党领导人、著名政治活动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不破哲三的夫人,是至今已有70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两人自19岁、20岁相识相爱后,已共同走过了近70载。

在中野区沼袋居住的房屋前(27岁,1956年)

出生于1929年的七加子,作为战争亲历者,从日本普通民众的视角描述了日本如何经历了战前军国主义洗礼,并为战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七加子对于那些悍然发动战争、为一己之私而全然不顾牺牲国民生命的人,至今仍感到强烈的愤怒。这也触发了她义无反顾地加入共产主义事业中,并开始了无悔的革命生涯。

与丈夫不破哲三的相识也是始于共同的革命追求。两人以相伴一生,共同为世界和平与解放大业不懈奋斗为誓言,开始互相扶持,共度了青葱的年少时光、艰苦的奋斗岁月。夫妻相伴70载,不曾拌过一次嘴,相敬如宾,平等独立,成就了一段佳话。

与未婚夫上田建二郎(不破哲三)在五一节会场

(21岁,1950年)

回顾上田七加子的一生,我们既能看到一位非凡的日本女性的奋斗人生、爱情故事,又能从她的经历中体味到日本本土的民俗民风、社会文化、人情世故,了解日本战前战后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和社会的种种变迁。在《无悔之路》一书中,七加子用富有女性感受的轻松笔触,为我们讲述了她的故事,她的爱情,她的无悔之路。

笔名“不破哲三”的由来

在这本书中,我一直把丈夫称作“不破”,但众所周知,这并不是他的本名。“不破哲三”最初是他给自己起的笔名。

代替丈夫在竞选车上演讲(1980年)

我丈夫有些学究气,即使离开学校步入社会,也从没放松过学习。他只要有一点儿空闲,就和学生时代一样,总是在读书。结婚那年的年底,甚至在我们两个人去百货商场买年货的时候,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还翻开书看,着实令我惊呆。20 世纪50 年代开始发行的《列宁全集》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他也一本一本去找着买来,不管是在上班的电车里还是在哪里,埋头就读。

结婚那年,1953 年9 月,我丈夫在共产党的机关刊物《前卫》上发表了研究论文。那是在钢铁劳联开始工作大约过了半年的时候。因为他就职时没有说自己是共产党员,所以有些不便于用本名“上田建二郎”署名,于是决定这篇论文用别的名字署名。

在大田劳联担任文书时

墙上的文字全都是作者(照片左侧)写的

那时候,我在大田的地区劳联,接待来商讨成立工会的人,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当时我们住在野方的公婆家里,附近有一个名叫“不破建设”的油漆店。在那里劳动的四五个工人说起想成立工会,我也在跟他们商量。据说,笔名中的“不破”,就是从“不破建设”取来的。而“哲”这个字,是从钢铁劳联的“铁”字的发音联想到的。总之,都没有富含特别深刻的寓意,只是打算当时用用而已,是很随意地起的名字。

然而“不破哲三”这个名字,随着岁月积累也不断增加厚重感,它与我丈夫的理论活动变成了无法分割的关系。自从不破开始在党中央委员会工作后,在政治活动方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变得更通用了。

在飞雀丘小区运动会上

担任主持人(20世纪60年代前半期)

说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当不破进入国会以后,连我也被称作“不破七加子”“不破夫人”。刚开始不习惯,有一个时期还颇有些不知所措。从“上田”开始自称“不破”,已经60 年,现在,我与别人谈到我丈夫时,已经很自然地说“不破……”。人世间的事,真是变幻莫测。

那些令我费解的事

我不喜欢用“主人”这个词来称呼自己的丈夫。它总让人感觉有一种弦外音,仿佛丈夫是“主”、妻子是“从”。我认为夫妻始终是对等的伙伴关系,所以迄今为止,我从没有用“主人”这个词称呼过我的丈夫。当然,各人的想法和感觉不同,因此我没有批评别人用“主人”这种说法的意思。

总之,我丈夫从最初就是与那种“老婆就该默默地伺候老公”类型的大男子主义、我与之斗争的“男性优越主义”相距甚远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缺点,我认为不破的优点之中就有公平和谦虚。

与一起劳动的伙伴在东京轻合金工厂内的地区工会

(大田劳联)事务所门前合影(1951年,后排右三为作者)

结婚后过了一段时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不破兄弟两人要在一家出版社共同出书,然而到了书的内容基本写完、只等着出版的最后阶段,说是两个新人联名出书还是有困难,所以决定只署他哥哥上田耕一郎的名字,不署不破的名字了。

从前的书,要在每本书的最后页贴上印花、盖上印章。这项工作由我承担,当时基本上快要完成了。所以我问了一句:“都到最后时刻了,为什么呀?”不破淡淡地回复道:“跟署我的名或是不署我的名相比,这本书的出版更重要。”既然他本人都无所谓,我自然不需要多说什么。

移居墨田区后,在附近的商店街购物(1978年)

过了两三年后又发生一件事。不破在钢铁劳联工作的同时,用笔名“不破哲三”撰写的政治论文已经积累了很多,所以我就问他:“差不多可以出书了吧?”不破说:“书是在情况成熟、有了出版必要性时,应运而出的。我从没想过自己提出出书。”这让我再次知道了丈夫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我很佩服他:“这么年轻,说的话却悟得相当透彻啊!”那之后,我再没有针对出版发表过我的意见。如果说给某人出书,通常此人会很高兴,还有许多人自己提出要出书呢。所以,我以为这种想法很普遍,但不破不这么认为。

不破第五次参加选举,开票日在事务所庆祝当选(1980年)

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这个样子,有着一些跟我大相径庭的想法。有些方面我认为他“真了不起”而尊敬他,也有的时候认为他很是令人费解。年轻时他就说过“不擅长经济学”。后来,到党总部开始工作以后,也在大家面前说“总之经济是我的弱项”。我就按照文字表面意思不折不扣地领会,彻底以为就是那么一回事。

然而,2011 年春,为出版自传《时代的证言》整理旧资料时,发现了几本不破很早以前的笔记。是他17 岁时的东西,用德语整整齐齐地抄写了列宁的全本《哲学笔记》。另外还找出大量的笔记。《资本论》自不必说,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的主要著作,他在高中时代全都读过了。

“你不是十七八岁就开始读《资本论》了吗?”我这样说。不破道:“《资本论》不是读了几遍、十几遍就可以说读懂了的。”若是我,不论什么书,只要读过一遍,我就会说“那本书我读了”。丈夫的这种性格,无论十几岁的时候,还是现在年过八旬,也丝毫没有变化。

一家三口和爱犬奇科

无论多忙,家庭成员间的对话从不欠缺

从2002 年1 月起,为期一年、总共23 次,他在共产党总部担任“代代木《资本论》研究会”讲师。那时我听到他说:“最近《资本论》终于得心应手了。”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稀罕事儿,让我印象深刻。无论何时何处,从不夸口说“这个我会、那个我会”,这就是不破。

有个他儿时的小插曲。不破小时候,在家里有个外号叫“壁龛”。据说原因是因为他爱哭,每次有点儿什么事儿,他就面对着壁龛哭起来。不只是伤心时,但凡被什么事触动,他都会瞬间流出眼泪。

在日本共产党主办的“赤旗节”的帐篷里

(20世纪70年代后期)

小学三年级时他就写了小说,还刊登在杂志上。可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老师表扬后,他却哭了。我很不可思议地问丈夫:“为什么被表扬了要哭?”他说:“受到特殊对待,就触动到了感情的那根弦。”我本以为,通常人们受到表扬只会高兴呢……这种事情,即便我们相依相伴了60 年,至今仍感觉匪夷所思。这个小学时代的哭鼻虫,他自己说,上了中学以后,借着人际关系彻底发生变化的机会,有意识地让自己不再哭了。

另外,选举事务所第一次制作候选人宣传手册时,在学历一栏,不破只写了“大学毕业”。一来因为钢铁劳联时代,东京大学毕业的经历之类毫无必要;二来正如上小学时讨厌被“ 特殊对待”一样,这时似乎不愿意刻意写上“东大毕业”。

在江东区内的妇女后援会“蒲公英之会”成立大会上

作者是这个“蒲公英之会”的命名者

然而辅选工作人员苦于如何宣传他这位新人,所以他们提出:“最好明确写上东大毕业,因为这也牵扯能否获得信任的问题。”这样不破才总算决定写上的。

总之,多亏丈夫的这种性格,我们才圆满地维持到今天,这也是事实。夫妻原本是不同的两个人,遇事时意见不合很自然。这些只有历经岁月磨合,才能相互理解对方性格。我不记得我们曾吵过架、拌过嘴。虽然话是这么说,年轻时我主动找碴儿的情况还是有的。

在被自然环抱的青根的山庄前合影(1994年)

但我丈夫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从没有过高声粗气地说话,或是对我说出侮辱性的言语,或是要求我干这干那,所以我们也就吵不起架来。凡事只要能好好沟通,各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通常都可以解决问题。

(作者: [日]上田七加子)

[日]上田七子.无悔之路[M].

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8年4月版

《无悔之路——与不破哲三共同生活》(上田七加子著,郑萍译,中信出版集团2018年4月出版)是日本著名政治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日本共产党领导人不破哲三先生的夫人上田七加子女士撰写的回忆录,日文版由日本中央公论新社于2012年4月出版,中文版于2018年4月由中信出版集团出版。该书以作者的亲身经历为线索,不仅讲述了其个人与不破哲三的奋斗历程、生活经历,还见证和描述了日本从“二战”到今天的历史,映现了当代日本社会的今世前身。因此,它既是个人的传记,也是时代的记录。全书文笔清新,贴近生活,自然生动,娓娓道来,故事性与可读性都很强。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