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阁外,两个翠衫伶俐的宫女正端着红漆食盒从里出来,却被一人叫住。

墨翩叹了口气道:“又是一点没动?”两名伶俐宫女也只能无奈摇头,这都三天了,殿下自从打太子殿下的喜宴上回来,就一直懒怠吃喝,再不吃估计陛下都要打发御医来了。

墨翩挥退宫女,伸手接了食盒,推门而入。

洛云瑶未著粉黛,怔忪地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握着那支陈旧的牡丹花木簪,青丝如瀑般披散在肩,相比于平时的锋芒毕露美艳逼人,此时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

墨翩大剌剌地坐在洛云瑶对面的软椅上,把食盒一层层揭开,全是御厨精心制作的细巧点心,香气扑鼻。

把银著递于她,墨翩耐心道:“陛下特地从江南找来了最好的点心厨子,做了你最爱的芙蓉糕,尝尝吧。”

洛云瑶低头抚弄着手中破旧的簪子,低声呢喃:“要是当年我肯让父皇多看顾岑哥哥一点,可能他如今念念不忘的,就不是那块冬夜里的水晶糕,而是皇宫大内里,御厨做的芙蓉糕了。”

墨翩无所谓地夹了筷芙蓉糕送入口中,含糊笑道:“所以说这刘岑是个傻子,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偏喜好那廉价的几块干点心。我就不像他那么笨。不过也不重要了,陛下已经下旨,恐怕他现在连吃糠咽菜都没机会了。”

洛云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胡吃海塞的墨翩怔怔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机会没了?”

墨翩舒畅地灌了一口热茶,才砸着嘴道:“刘岑啊~你以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皇室的面子,就算你和太子能放过他,那陛下能放过他?呵~陛下已经下旨,刘岑今日午时三刻,就已经在东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了。你不如……喂你去哪儿?!”

墨翩还没说完,就看到洛云瑶蹭地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跑,急地墨翩一把拽住她怒吼道:“你要是这个样子跑出去!那别说刘岑,我也跟着玩儿完!你……”

很快墨翩就说不出话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洛云瑶这样慌乱的样子,星辉灿烂的眸子如今像是失去了焦距,盲人一般四处乱撞。只知道嘴里催眠一般反复呓语,“我要去救他,我要见父皇。让我救他。”

她纤细的手烫地吓人,死死地握住墨翩的手掌,像是溺死的人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墨翩心里一疼,嘴里还是劝道:“你救了他又怎样,他根本不会感念你的好。他心里只有那个侍女。”

洛云瑶疯狂摇头,泪如雨下,“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呀!只要他活着,我不介意他爱不爱我!我只要他活着啊!”

墨翩安抚性地拥住了狂乱的她,在她耳边低声叹息,“你知道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

洛云瑶浑身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仿佛抽干了浑身的血液在哭泣,墨翩一直安静地等她哭,直到最后才轻声道:“洛云瑶,你知道吗?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了,才会知道原来不可以为它将就的,都可以将就。

你爱刘岑,却不愿意放弃你公主的骄傲去争取,最后错失了,才追悔莫及。还好今天捉弄你的是我,如果是老天,那么,这一刻你所失去的,将无法再重来。”

终于,洛云瑶哭花了的脸缓缓从墨翩胸膛处抬起,墨翩难得温柔,细心地伸手拨开了云瑶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微微一笑,豁达地令人心酸,轻声道:“去吧,你是金城公主,大燕最尊贵的女人。你比谁都输得起,所以,你可以比谁都勇敢。”

缓缓倾身,浅淡拥抱,洛云瑶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

披风一旋,洛云瑶转身,义无反顾地在视线里消失成一个圆点,拓出一层哀绝的墨色。墨翩回身坐倒在洛云瑶的软塌上,那支木簪上还带有她的温度,墨翩寂寥一笑,低语呢喃,“洛云瑶是公主,她可以比谁都勇敢,但是墨翩,只是一个下人,他注定,做不到勇敢。”

抬眸望着天边,墨翩握紧了掌中硌人的木簪,痛到微笑,“洛云瑶,希望你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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