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选自插画师cloudy thurstag作品)

  01

  前几天和一众人出来小聚,落落丫头坐在靠着窗的位子,倚着透明的落地玻璃,依旧标致的一脸温暖笑容,只是在笑容里,不难看出几分由心到身的疲倦。我并没开口问道什么。旁边的鱼鱼一直是心直口快的性情,转眼看到晃神的落落,关心的说,“宝宝,你怎么了~”落落猛地抬起头,顿了两秒,抿着嘴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扬高了声音,中气十足的说,“你们胡扯的太无聊了,听的我都困了,来,哥哥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段子手~”

  “我没事,真没事~”

  后来,一堆人真的就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里,听她讲了一下午的段子。

  回来的路上我对落落说,“昨晚一个人大半夜写稿,头都要炸了。”

  “是吧,我晚上也要赶活儿,好久没睡个好觉了。没事,我陪你!”

  02

  对于一个单亲家庭长大,自小寄宿制学校出身的姑娘,虽然家境本就是中产偏上,和家人也都在同一个城市,却很早就开始了自己一个人边读书生活,边租房工作,不是疏远,而是习惯。理智是所有经历和知识的沉淀,独立是骨子里的自律和习性。独自长大的人,会比很多人更早的习惯独处,习惯独自迎接快乐,独自面对困境。

  因为自己的冷静所致的温暖而形成的细腻心思,也更能容易的去同情,乐于去帮助,善待所有难得的感情维系。就是这样,太多施与帮助和安慰的人,被顺理成章的冠以了坚强和成熟之名,更自然而然的被遗忘了,他们也会有,那些无论多百毒不侵的内心,但所有人终究都只能最大程度弱化,却谁都抹不掉的伤心和无助涌来的时分。

  03

  那天晚上断断续续,山南海北的聊得昏天黑地,从东野圭吾,扯到了岳云鹏的相声。两点左右,落落临睡前对我说,“活儿赶完了,明天晚上把论文改改,周末就能睡个好觉了,只要不失眠,哈哈,你继续熬吧,晚安。”

  其实那天我并不写稿子,但这是唯一,她会让我陪她的理由。有时你让一个人帮忙很容易,可让她说出求以援助的话,是永远都不可能。求助是人作为群居动物的本性,可生活在大城市,奔波在人群里的星星点点们,用自己微弱的光照亮,取暖,是在这座灯火离合的大森林,活下来的必备生存技能。

  不嫌麻烦,不找麻烦。不怕被麻烦,但绝不会麻烦别人。所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气度和包容,背面的,其实也是一种极度的自我意识,几近强迫症的文明病。七堇年有过这样一句话,心有多软,壳就要有多硬;否则漫漫人生路如何走得下去。道尽了这一份为了守住柔软,而磨砺的一身锋芒和粗糙的身心。

  

  痛苦是人对于危险的本能自我保护和预警,而同时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当痛苦从恐惧沦为了从容和耐受,代表着你又成熟了,也更习惯了“坚强”的壳,反而不习惯的是,对外的索取和倾诉。坚强的反义词不是脆弱,是怕自己变得脆弱。

  04

  几米曾在《又寂寞,又美好》中这样描述当年身患血癌的自己在封闭的病房,极端情绪里,也是影响了以后整个个人风格,和整个人生轨迹的阴郁,又闪着微光的那段日子。

  

  生病的那一段时光,

  世界上所有光明灿烂的祝福与鼓舞,

  全都令我感到无比厌烦,

  但我不敢大声说出来,

  我害怕我的拒绝,

  会让所有光明灿烂的力量离我远去,

  使我将永远无法复原。

  

  是吧,有时安慰,对于坚强且柔软的心,理智而独立的人,是那么敏感。因为满满可见的善意,又因为恐惧迷茫,因为己身怕予人忧愁的不忍和善良,变得感动,却远不及感伤。

  人可以慢慢的开始不在乎旁人的冷眼与否,但总会有不忍让他担心惦记自己的,亲近之人。

  05

  有些人偏于犬性,喜怒哀乐皆形于色,群而居之,相互梳理情绪,分担抱怨,依偎取暖。而有些人则偏于猫性,或喜或悲,伤了无人处舔血自愈,光芒下永远一副生死看淡的玩世不恭。你只会望到他的高傲或微笑,其他五味杂陈,他有,但你永远看不到。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看不到一个冷骨头卸下他的倔强。

  你也会,你也会在老大把所有人都逼疯的返工第四稿案子时,叹口气,又如疯如傻的拍拍手大声说,快了,四不过五,离大功告成,越来越近了。你也会一个人八九点在地铁上随着风声呼啸左摇右晃,对着电话另一边的父母说,都挺好的,没有,我和大伙儿在外面玩儿呢,一会儿就回家了。你也会在和那年的ta如约坐在咖啡馆里时,谈笑风生的说着平静充实的日子,前阵子有多开心的旅行,一路的所见所闻和满眼尽兴风景,说的,跟真的一样。

  是的,我说没事,只是不想我喜欢的你们,和我一起有事。

  06

  那天晚上临睡前,我对落落说,“谢啦,陪我插科打诨闹了多半个大长的夜。”

  落落发了个愉快的脸红表情“没有,我该谢谢你啊,我啥也没帮你做,倒是你听我说了一大堆的疯言疯语,傻话废话。等发工资请你吃烤串大餐配咖啡,腰子管够。哈哈...谢谢。”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其实无声的慰藉,默默的守护,不止限于爱情,人与人间所有感情皆是如此。人大多的悲伤都要靠自己划过,大多的冷暖也只有自己才能自渡,所有劝慰都是那么爱莫能助,苍白无力。

  而唯一能做的,需要的,有意义的存在,就是在这人群陌上清冷的尖尖屋顶,望着无岸孤寂的夜河时,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并非只身一人。回首不远的地方,有个同样自清自醒,亦独而立之的人儿在,共享着这片拥挤疏离,繁华寂静。一直都在,就够了。

  所以,世上十之八九的“怎么了”的回答,永远都只会是“我没事”。

  是的,你只会说“我没事”,因为你的独立和理智。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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