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南北朝人物志-（六十九）萧鸾

一般来说，兄弟阋墙是一个家族里最不应该却又最常发生的事情。毕竟，骨肉至亲，怎么也不该自相残杀；但是换个角度说，为了争夺家产和权力，兄弟之间往往又是下手最狠的。除了最著名的曹丕兄弟，还有咱们之前讲过的刘宋，都是这么个情况。

因此，有感于刘宋宗室血腥屠戮的萧道成，就在临去世以前，对儿子齐武帝萧赜说：

宋氏若非骨肉相残，它族岂得乘其弊！汝深诫之！

作为开创了永明之治的南齐天子，萧赜算是把自己老爹的话基本听进去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虽然没对自己的弟弟开刀，却赐死了一个叛乱的儿子。尽管之后他也对此后悔不已，然而这个“皇室自相残杀”的潘多拉盒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无论是此前的宋，还是日后的陈，概莫能免。

执政十一年后，被称为“刚毅有断”的齐武帝怀着无限的遗憾去世了。出于对已故太子的怀念和对太孙萧昭业的信赖，他把帝位给了孙子，而没有给其他儿子。

如果你对中国历史有一个基本了解的话，你会立刻嗅出一丝似曾相识——几乎是整整九百年后，另一个建都南京的王朝发生了同样的故事：朱元璋传帝位于朱允炆。

朱允炆的结局，我们都耳熟能详——他被他的叔叔给来了个靖难之役；而萧昭业的结局就更惨，他不但被轰下了台，轰他下台的还不是他亲叔叔，而是一个远房叔公。

据说萧昭业是一个极有演员天分的人，在父祖还在的时候，他表现得特别仁义孝恭，简直就是头号孝子贤孙；爷爷一去世，自己一登基，立刻原形毕露，成了天字第一号恶人。

爷爷灵柩还没出宫，他就在宫里开轰趴，别人哭哭啼啼他还要动手杀人；爷爷丢给他无数金钱，他一年就花光了半个国库；更有甚者，萧昭业还是个人体艺术爱好者，没事干喜欢在宫里和嫔妃搞裸体艺术交流！

如此种种，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信。之所以不信，是因为萧昭业折腾了没几年就被杀了，而杀他的人，就是被他爷爷信任无比的堂弟萧鸾。

萧鸾和萧赜这一支血缘很疏，他是萧道成的弟弟的儿子，后来被萧道成收为养子，南齐建立后被拜为西昌侯。按王公侯伯子男的爵位来看，他不过是第三等而已。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了日后萧道成这一支的梦魇。

早年的萧鸾，算是比较老实，因此也得到了萧道成父子的欣赏。在萧赜去世前，他被任命为顾命大臣，辅佐小皇帝。萧赜甚至还对小皇帝说：“五年以内，大政全都交给宰辅重臣，你好好学着就行！”

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大权归于宗室萧鸾太正常不过了。而后，萧昭业也就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昏、暴君的形象，并很快就被萧鸾的兵给斩杀了。

杀掉萧昭业以后，萧鸾又假惺惺地扶植了另一个傀儡萧昭文，让他过渡了一下后就自己把龙椅抢了过来。在他当皇帝的几年里，南齐人民，特别是皇室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相煎太急”。

萧鸾死后的谥号是“明”，巧合的是，之前咱们说过的刘宋猪王刘彧也是“明”。这一前一后两位明帝，都有着屠杀皇族的优良传统。而比刘彧更狠的是，萧鸾在杀人以前，还要有一系列仪式。

继位不久，萧鸾就干掉了几位有权力的王爷以巩固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萧鸾的身体越来越差，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还都没长大，而萧道成他们那支还是枝繁叶茂，萧鸾就悲不自胜：“我的孩子还这么小，为啥高帝、武帝的子孙越长越大啊！”从这一刻起，萧鸾就动了杀人的心思。

很快，宫人们就发现，皇帝晚上喜欢一个人在屋里焚香祷告，涕泗横流；而紧接着第二天，就有一位高帝子孙被杀的消息传来。久而久之，皇帝哭的频率越来越高，萧家王爷的死讯也传得越来越频繁，最终萧鸾创下了一个记录：他把萧道成和萧赜父子的几乎所有儿子，算上之前的萧昭业兄弟一个不剩全部干掉，为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你认为这就已经够虚伪了，那说明你还不了解萧鸾。实际上，在这些王爷们的死讯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以后，萧鸾还不公布死讯，而后就有大臣们群起上表弹劾那位已经死掉的王爷要求将其处死。萧鸾再三拒绝后才“勉为其难”地赐死那位王爷，以体现自己的慈悲为怀。

一千五百多年后的今天，笔者是实在很难想象，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能让萧鸾对高帝的子孙们如此痛下杀手？尤其是在北魏大兵压境的时候，萧鸾不顾国内政局稳定和前线军心，执意杀掉几位在军中素有威望的王爷，这又是什么心态？如果说刘裕杀司马德文是为了给自己身后事做预备的话，那么萧鸾杀光萧道成后人，就只能有一个宿命论的解释——

你萧道成当年杀光刘裕的后代，就得准备有一天你的子孙被别人屠灭，只不过那个人是你的养子而已。

更可悲的是，当我们翻开《南齐书》和《南史》中的《明帝本纪》的时候，都会看到这样一句话：

（萧鸾）少孤，高帝抚育过诸子。

这个年少失孤的萧鸾，早早就被萧道成收为养子，甚至对他比自己亲儿子还亲。而在萧道成去世以后，萧鸾就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祭奠自己的养父的！

就在萧鸾掀起屠杀宗室的血雨腥风的时候，北方发生了另一件更加惊天动地的大事——北魏将都城从平城迁到了洛阳。

对于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它背后的历史事件和历史意义——孝文帝改革。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场改革的起源，是一个伟大的女性。那么这位女性又是谁呢？她又有什么样的传奇经历呢？

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