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贪玩的孩子会拿雨具作武器,你来我往相互打斗。隔着门缝看进去,会看到自己的雨具品尝寂寞。

小时候,特喜欢梅雨天气。

梅雨天的时间,是最悠闲的日子。

不要说小孩,就是大人们也乐得清闲。只有几个有责任心的,会牵挂着田地里被雨打蔫水泡着的庄稼。他们几次走出大门,望着绵绵的雨丝,然后又转身回去,叹息着:“天漏了!天真得漏了!”

外面是雨,淅淅沥沥。几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则趴在我家门口的一块大正方形石桌上玩游戏。他们玩着那些捡石子,摔烟纸,讲故事等大人看来单调而无趣的把戏,似乎永远不会厌倦,玩得不亦乐乎。

而且有时因为较真,还会为一点无价值的输赢而脸红耳赤地争吵起来。伏在石桌下的芦花鸡,也被争吵声惊动。它中止了生蛋,晃着头走了出来。

雨后初晴,我们往往会赤脚出门。

走在被雨水冲刷后的路上,湿湿的,非常舒服。但总有几颗凸起的石子扎着脚板,让人生痛。路两边翠绿的柴草上挂着晶莹的雨珠,像极了小孩受委屈时流出的眼泪。为了不溅湿衣服,每人会拿一条稍粗的柴棒一路抽打过去。

纷纷坠落的水珠,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仿佛又在下一场雨。浓雾渐渐退后,新雨后格外苍翠的青山,吸引着人们继续前行。在大自然这位水墨大师的画里,高低不平的梯地边上都是白花花的水流。远望像盛开的玉兰花一般。

来到某处水沟,我们会将双脚放下去。起初会感到有点让人打寒战的冷,但哗哗的水流柔软的抚摸和并不强烈的冲击,让我们感到舒服。忍不住时,我们会相互看着咯咯咯笑起来。

雨天上学,也有种种乐趣。单是必备的雨具,也能大开眼界。

那时,尚没有轻便的折伞可携带,但五花八门的雨具也不乏艺术般的赏心悦目。大凉帽,圆圆的盾牌形状,由箬叶和竹丝编成。头上一戴,能遮住整个身子。小蓑衣,不是一般家庭所能穿的。而且那些冒出的蓑针,不时螫人皮肤,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厚重得像铠甲,穿在身上,即使大风大雨也不会淋湿。

当然,最贵重的是雨伞。那时,黄黄的油布伞居多。竹木的骨架,开合自如,颇有机巧。家庭条件好的才用洋伞,黑黑的布,铁丝的骨,轻便而牢固。这些雨具在教室的一角,对比鲜明,区别就像动物世界里的蛇、鹰和斑马一样大。

放学时间,如是天晴。

贪玩的孩子会拿雨具作武器,你来我往相互打斗。在嘻嘻哈哈中,两败俱伤。你的伞骨断了,我的凉帽戳了一个洞。兴奋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接下来便想着如何回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雨具放在屋角;被父母发现,有该如何交代。

当然,也有的急于回家,忘了带雨具的。等到记起来时,教室里已空无一人。隔着门缝看进去,会看到自己的雨具品尝寂寞。想着让它单独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过夜,会像自己被大人关进猪圈过夜还难受。

但最害怕的,是被人拿错或特意拿走。那只能到第二天报告班主任,希望老师再做一次福尔摩斯。

然而,别时容易见时难。一旦失去,似乎很少能破镜重圆的。

至今还记得那个晚上。天很黑,下着雨。一个穿灰色大襟粗布衣服老奶奶走进我家。见到我,就要下跪。母亲一把拽过吓懵的我,赶忙将她扶起。半是淋湿的老人家眼泪扑簌,对我说:“我的孙儿不会说谎。他没有拿过你的雨伞!如果拿过,我就让天打雷劈!”

原来,她的孙子是我的同学。在我的新雨伞不翼而飞的那天傍晚,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

“你孙子没拿过,我们相信你!”母亲忙泡了一碗姜茶,安慰她道。

“你要跟老师讲一下,让老师给他个清白。否则,他不想再去读书了!”那老太又哭了起来。

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在我家坐了很久。临走,再三叮嘱要我在老师面前为她的宝贝孙子开脱。母亲则给她一根火把,送她到村口。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看来雨伞不可能找到了!我神情沮丧。在母亲的责备的眼光中默默上楼,无声哭泣。

好在梅雨季节马上过去,我再也不用担忧在遗忘雨伞了。

梅雨季节结束,孩子们也长大了很多。除了读书,还能见缝插针,帮大人干活:到庄稼地里拔草,上山砍柴……

作者:朱耀照

编辑:hh10

新闻爆料:iPJ2017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