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创造的新词:登徒子、高唐、巫山云雨,枕席

文/老张在路上

春秋战国时代的楚国是一个巫风盛行的国家,南方的巫术文化和北方中原的史官文化形成鲜明的对比,分别代表这两种文化的文学作品就是《楚辞》和《诗经》。

《说文》:“巫,祝也。以舞降神者也,像人两袖舞形。”这些以歌舞娱神的女巫,其实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批职业舞女。

据学者们研究,屈原的《九歌》,是根据楚人祭祀之礼时,由巫装份的神灵登场时所唱的歌词创作的。屈原以他雄奇的想像力和天才的笔法,以“美人香草”作喻,表达了自己的忠君爱国的政治理想和理想破灭后的悲伤忧愁。

屈原之后,继承屈子遗风的宋玉开始在“赋”这一新型韵文体中恣肆地描摹美女的美色和宫庭的繁华淫靡。并以讽喻为借口满足个人的性焦虑,从此开创了中国情色文学的先河。

关于宋玉的性焦虑,有一个故事大致可以作为佐证。登徒子诽谤宋玉好色,宋玉不承认,他告诉楚王,他家东邻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勾引他长达三年之久,他始终都没有产生一点邪念。但无论宋玉怎么掩饰,他喜好美色的心却不言而喻。因为从他以下的一段话的行文的下意识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在借华美铺陈的文辞滋润他内心的欲念。在这里,他铺写得越丰盈欲念就越容易得到满足,性焦虑就越能得到消释。他告诉国王:“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看看他如此的铺写,我们就知道,宋玉所说的从未存有欲念只是一次没有多少说服力的自我表白。一个人一味躲避美色,又怎么证明他不好美色呢?躲避后又对美色念兹在心,老和尚教训小和尚说,我背女施主过河,只是背过就忘了;你没有背,但你心里一直在想着女施主,你才是犯了淫戒呢。教训的正是宋玉之流。所以汉代人杨雄评此赋是“劝百而讽一”,把宋玉列入“丽以淫”一类,确谓解人。

最能传达宋玉们文人性焦虑状态的还是《神女赋》。《神女赋》是延续着《高唐赋》而写的。在《高唐赋》序中,宋玉向楚襄王讲述了楚怀王在高唐观所做的一个绮丽的梦:“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在这短短的一节序文中,我们可以发现几个在以后两千多年性文化史上赫赫有名的词语:“高唐”、“枕席”、“巫山云雨”、“阳台”,这些词都成了性生活的隐语,影响极为深远。

因为巫山神女与楚怀王“梦会阳台”的梦太绮丽了,所以脾气乖张的楚襄王也不免急于追问景观而急于一游了。在《神女赋》的序幕里,怀王梦见的神女再次出现在襄王的梦里,并由此引出正文的铺叙。赋叙述的是襄王的梦,但其实写的是宋玉自己。思念美人而不得接近,就在梦中见到了她,梦使欲望得到了渲泄。

只是襄王梦中的神女和怀王梦中的神女不太一样了。怀王梦中的神女自荐枕席,一见就上床,性再没有了神秘性可言。轻易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了更大的吸引力。而襄王梦中的神女一变轻浮为端庄。但此神女似乎更懂得男人的性心理,她端庄背后是欲擒故纵:“意似近而既远兮 ,若将来而复旋。”多情却似无情。

当襄王想要步其父后尘,也来一回痛快的人神交欢时,神女却婉拒了这个请求。但分别时,仍对襄王意带缠绵,“目略微眄,精彩相援。意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一梦醒来,空余惆怅。

在这里,神女是诱惑者和拒绝者,而襄王或宋玉是追求者和求而不得者。两性之间就在这样的半推半就欲进又退的游戏中牵拌着。只不过是聪明的宋玉把个人的性焦虑提升到对神女的仰慕语境中,为情色增加了一粒浪漫的种子。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从《神女赋》《高唐赋》直到汉魏时的《洛神赋》,男人的春梦中总是有一个神女的形象出现。直到《红楼梦》仍承继了这个衣钵,贾宝玉梦游太虚境,遇到的是酷似高唐神女的警幻仙姑。是她启蒙了宝玉的性意识。

在性神秘的古代,梦中倩影是神女或是妖精,都不足为奇,那是远古性崇拜后恐惧心理的孑遗。只有当西门庆之流登场,梦中出现了熟悉的异性,那才算真正开启了新天地。

(本文图片为网络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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