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夏天的自由市场变化来得太让人猝不及防。杜兰特第一时间宣布转投篮网，打乱了整个市场的节奏。而勇士的应对却让人大吃一惊：他们硬是把离队的杜兰特作为筹码，先签后换给了篮网，带来了新科全明星拉塞尔，并且提供了4年1.17亿的顶薪合同。

在这笔交易里，篮网还送出了格拉汉姆和内皮尔两个底薪球员完成了交易配平。与此同时又引发了连锁反应：勇士先一步将伊戈达拉打包未来首轮送去灰熊，才完成了这笔杜兰特换拉塞尔的交易。

必须要做交易的原因在规则里：先签后换的交易触碰了“硬工资帽线”，即无论如何都不能逾越的数额，勇士必须腾出足够的薪金空间，才能实现先签后换。而且触发硬工资帽是即时性的，必须一步一步来，不能事后微操。

这里的“薪金空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说的工资帽线以下的空间。而是指总额不能逾越的土豪线——劳资协议中规定：奢侈税以上600万美元为“土豪线”，如果球队总工资超过土豪线，则失去双年特例和全额中产特例（但是会得到迷你中产特例），同时无法通过先签后换得到球员。反过来也好理解：一旦球队选择使用全额中产特例或者用先签后换得到球员了，那么土豪线将变成严格不能触碰的红线——硬工资帽，总额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过这个数值。

按照今年的规则，工资帽线为1.0914亿，奢侈税线为1.32627亿，那么土豪线就是1.38627亿美元了。

所以其实勇士这几年来，总薪水也一直都飘在土豪线以上，只不过他们之前从没通过先签后换得到球员，补强也只用那个大约540万的迷你中产条款（去年尼克-杨，今年考辛斯），剩下的球员加入全靠老将底薪。不过眼看着杜兰特要走，而勇士无论怎么操作都不可能腾出薪金空间补强，选择先签后换拿到一个当打之年的球星，是现有范围内最好的止损手段了。

所谓“先签后换”（Sign and Trade），其实并没有汉语翻译中的语序，实际上是同一个动作（更应该直接译作“签换”）：母队和自由身的球员签约，换到新球队去，从中得到一些回报。所以实际上合同也是新球队和球员谈好的。只是因为新球队在规则上无法直接签下，或是母队为了得到下一步操作的筹码，才会进入先签后换环节，两支球队和球员三方都对合同满意，才能达成协议。

以2011年冬天（那年联盟停摆，12月才复摆开始自由球员市场）的连续三笔交易签约为例：当时的小牛因为不愿意给泰森-钱德勒多年合同，而被尼克斯用一份4年5600万带走。但小牛并不希望就此放弃实力，主动找到尼克斯谈签换：小牛为此送出了两个次轮签，得到了尼克斯价值1310万的交易特例，小牛试图用这个特例再换来一个短期合同球员，他们甚至和当时国王的戴勒姆波特谈好加入，但随后湖人兜售奥多姆，小牛拆除来890万特例以及一个未来首轮，从湖人得到了奥多姆。

而得到特例的湖人，因此在超过工资帽的情况下，通过签换得到了起薪900万（最大值为交易特例+10万）的纳什。纳什为了给母队太阳一些“身后补偿”，要求湖人送出了两个未来首轮，最终签换3年，总价2800万，纳什也因此拒绝了家乡球队猛龙的3年3600万，穿上了湖人的10号球衣。

这三笔交易各不相同，结局却都让人唏嘘：小牛的短期蛰伏因为奥多姆的低劣表现而一夜破产，最终还是成了线下追逐大牌的空间球队，实力也一落千丈；尼克斯得到钱德勒之后短期实力提升，但也为这笔大合同埋下隐患，导致小斯和甜瓜分崩离析；湖人组成新版F4，然而磨合不当，霍华德一年后出走，纳什第二年开始连续遭遇重伤导致退役；湖人沦为鱼腩球队后，不得不连续摆烂三年只为保护住给太阳的第二个首轮，最终连拿3个榜眼，却也受尽嘲笑。而太阳在纳什离开后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控卫，从那之后也没打进过季后赛。

那么，既然签换是一个即时动作，就不再有先后之分。所以理论上是可以两边同时签约本队自由球员互换的：2010年夏天，之前在骑士合同到期的奥尼尔，最初有意加入老鹰，签下一份中产合同；而老鹰则打算同样给马文-威廉姆斯一份中产，双方互换。不过奥尼尔在看到凯尔特人的豪华阵容后，决定放弃这份中产合同，底薪加入绿衫军。只不过那年因伤他只打了37场，赛季结束后也宣布挂靴退役。

所以如果双方签换，就要四方同时同意。而有求于人的一方需要拿出筹码来满足对方的需求。对于勇士而言，他们就显得有些被动：篮网满可以放弃拉塞尔的鸟权，直接带走杜兰特，让勇士颗粒无收。因此勇士在这笔交易中送出一个未来带保护的首轮，还要再吞下两个底薪球员。

好在杜兰特阵营接受签换，双方好聚好散。篮网这边，有意签换得到拉塞尔的球队不少，可篮网已经消耗完所有薪金空间，无法吞吃合同。以最有兴趣得到拉塞尔的森林狼为例，他们必须要寻找第三方来接手维金斯，或者蒂格和考文顿的合同，才能拿到拉塞尔，而且不但要给篮网好处，还要给第三方一些甜头。这样的操作难度实在太大，而且篮网和勇士也不愿意等待下去，四方愉快达成协议。

这一次杜兰特的加入篮网是签换，而上次从雷霆加入勇士则是自由身加盟。不过或许不太多人知道，2010年勒布朗从骑士转投热火，也是一笔签换交易——当时热火攒齐三巨头，再无余钱补充援手。即便勒布朗和韦德二人选择降薪一部分也还是不够，于是热火和骑士以及猛龙商谈，选择签换，给两队各一个首轮和一个次轮，完成了加盟——当时的规则里，签换的球员属于“母队续约”，可以拿到8.5%的涨幅，而自由身加盟的涨幅只有4.5%。于是在总额不变的情况下，签换的勒布朗和波什起薪会减少很多，这样热火总算挤出了500万空间，签下了迈克-米勒。

很难判断当时的勒布朗和波什是否有意给母队留下好处，热火总归是因此增强了实力。而根据最新的消息称：杜兰特和厄文同时降薪一部分，让篮网挤出了1000万的年薪来签下小乔丹。不过2011年的劳资协议更改之后，只要签换就视为自由球员加盟，涨幅都只有5%而非8%，所以尽管杜兰特和厄文都是签换离队，两件事情就没有关联性了。

今年由于大量球队腾出薪金空间，但在过于冲动的市场面前，许多球队无奈放弃了心仪的球员，甚至也要眼看着本队球员离开。但这些总工资堆到很高的球队并不甘心就此沦为空间球队，他们试图通过签换的方式保留球员鸟权，争取换来一些合同，保存实力。安吉治下的凯尔特人就是第一个这么操作的队伍。可惜的是，霍福德最终还是以自由身加入76人，凯尔特人被迫只能接受总薪金下降，实力也随之下降的现实。

热火则是签换的赢家，阵中堆砌了大量“中产陷阱”而产生的垃圾合同，他们只能寻求第三方球队来吞下合同得到巴特勒。签换巴特勒，热火送出了后场主将约什-理查德森到76人，双方等于各取所需，热火也在和独行侠谈崩之后，再次先后找到了开拓者和快船，还是成功拿下了巴特勒。

回到最初的情况，勇士的这笔签换交易，实现了应急下的自救。可以担任双能卫的拉塞尔能够和库里搭档，至少在第一年顶替汤普森的位置，也能提供汤普森和杜兰特同时缺席下的火力支援。而在之后，正如格里芬交易（快船当时本来不想留格里芬，顶薪续约只为了将其作为交易筹码，并成功把他送到了活塞）那样，勇士还可以继续把拉塞尔作为二次转手的筹码，送到下一支需要核心的球队，还能继续换来一些资产，完成不摆烂的过渡。而拉塞尔显然也能理解这次签约的跳板意义：在前一两个赛季有机会继续冲击总冠军，拿到顶薪之后还可以选择一个新的球队当老大，或是联手其他好友一起组队，大家都给对方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未来选项。

而硬工资帽的制度，也在勇士身上真实地体现了规则制定者的深意：一支堆砌薪水的豪强球队，最终不免进入老龄化的状况，规则允许他们不断给本队球员涨薪，突破土豪线的上限。但能够补强的就只有迷你中产和底薪特例。也不能用签换来增加新球员——不然就得像伊戈达拉交易那样送出资产求别的队接纳，让球队自己决定被迫降低实力，损失未来资产。于是在新时代规则下，强者恒强变得越来越难，联盟也用迂回的方式实现了他们平衡实力的终极目的。只是对此时的勇士来说，一切来的太突然，有个全明星来填位置，总比白白丢掉杜兰特要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