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尼侠

清顺治初年,山东省登州府莱阳县某差役,押解官银数千两,送往省会济南。这些银子都用木匣封藏好。

有一天黄昏时候,他们到一个旅馆去投宿。在旅馆门口,他们见到一个戴着红帩头的男子,相貌十分狰狞。旅馆老板担心会出事,推辞已经客满,并介绍说“离镇子里把路的西北角上,有座尼庵。凡携带大批行李的旅客,都到那里投宿。”说完,他亲自带着他们去尼庵。

来到尼庵之后,进入山门,就见到三间客房,房门朝东,房中设了一些铺位。客房的北面是观音大士殿,殿侧有座小门通向里边,小门已关上了。敲了好一会门,才有个老婆子出来答应。差役说明来意,老婆子说“就住在西边那个客房里吧,保准没事。”过了好一会,老婆子把山门锁上,并贴上了朱笔书写的封条,然后又进了那个小门。差役告诉同伙“今天晚上,大家不要睡着,要点亮灯火,手持弓刀,守候到天亮。”

三更时分,陡然刮起大风,山门“哗”的一声开了。正当大家惊愕地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恶噪的喊门声。大家连忙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抵抗来犯者。但说时迟,那时快,客房的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在旅馆门口见到的那个着红帩头的男子。他没拿武器,手里握着一把点燃了的香火。他猛然把香火抛在地上,差役们闻到这股香味,一下子都昏昏然倒在地上,一直到天亮才苏醒过来。他们睁开眼睛一看,银匣全不见了,便急忙来到市镇上,去询问旅馆老板。老板说“那个着红帩头的人,时常在市集里游荡,没人敢惹他。但投宿尼庵的人,常常安然无恙。现在你们应当回尼庵求情。庵中的那位尼姑是一位不寻常的人,我和你们一起去求她。”

他们回到尼庵,老婆子出来问出了什么事,并说“莫非是为了昨夜失掉官银那回事?”大家说“正是。”老婆子便进内室去禀报。一会儿,尼姑出来了。老婆子拿着一个蒲团铺在地上,尼姑便在蒲团上打坐。这个尼姑梳着高髻,打扮得很漂亮,穿着锦衣裳,脚着罗袜,是一位十八九岁的美女。旅馆老板便跪在她面前说明事情发生的经过。尼姑笑着说“这个混蛋敢来我这里玩弄狡猾手段,看来他活得不耐烦了!我一定要了决这桩事。”她回头看了老婆子一眼,老婆子会意,便从里边牵出一匹黑驴子,拿出一把宝剑。尼姑背着剑,骑着黑驴,一直朝南山奔去。驴行如飞,倏忽不见踪影。这件事传开之后,市镇上前来观看的人有好几百。

没过一个时辰,尼姑徒步走来,一手提着一个人头,一手驱赶着驴子。驴子背着个木匣,木匣里有几千两银子。她步履轻盈,好像一点也不累。进门之后,尼姑对差役说“来!你看看木匣上的官家封条,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差役逐一检验,没有发现启动的痕迹。尼姑又把那颗人头抛在地上,说“你们看看,杀的是不是哪个贼?杀错了人没有?”大家聚观,被杀的果然是那个着红帩头的男子。于是大家围着尼姑跪下,拜谢她救助之恩。

差役们从济南回来时,再去拜访这位尼姑,可是庵里的人都走空了。市镇上的人说“三四年前,这个尼姑带着一个老婆子来到这里,人们都不知她是什么地方人。曾经有个恶少半夜摸进了她的房子,结果被腰斩于墙外。从此再也没有人敢侵犯她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选自《池北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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