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葵花往事 / 徐凤仙(五原)

葵花往事

徐凤仙(五原)

关于葵花的农活儿,我比较喜欢做的是间苗。一垄垄初生的葵花苗,纤弱却挺拔,舒展着嫩绿的叶片,像书写在大地上的绿色诗行,孕育着生机和希望。我们就在这诗行间跳跃穿梭,小心翼翼地拔掉长势相对差一些的苗。最犯愁的是扶葵花。刚浇过水或一场大雨后,遇上刮大风,一人来高的葵花秆常常被吹得东倒西歪,葵花盘耷拉下来。我们穿上雨鞋到地里,将匍匐于地面的葵花一一扶起。这个力道得拿捏准了,扶得猛了,葵花根部的须会绷断。我们轻轻将葵花秆扶正,父亲用锹挖上土护到葵花秆根部。折腾一番,从地里出来时,我们都糊成了泥人。

待葵花长得高过人头时,枝桠间会长出一个个小花苞,我们需要将这些可爱的小花苞一一摘掉,也就是打切旁头。我们一人负责一行,在地头集合,像是一场比赛。钻进葵花林后,大伙瞬间不见了踪影,只能听到“哧拉哧拉”的声音。

葵花开花时的田野最美,千百万朵葵花全都露出明艳动人的笑脸,颜色绚烂,仿佛吸纳了几季的阳光。它们个头相差无几,方向和步调完全一致,像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士兵。这种美,是磅礴的美,不是一枝独秀,也不是三五成群,而是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中秋节前后,成熟的葵花盘被收割回来。为了尽早卖个好价钱,我们便不分昼夜地打葵花。那段时间,家家户户院里都堆着小山一样的葵花盘,屋檐下都亮起了灯。人们将电视放到窗台上,声音调到最大,边看电视边敲打葵花盘,整个小村都沉浸在“通通”的棒子声中。

因为打葵花,我还挨过母亲的打。那时的我特别喜欢嗑瓜子,边嗑瓜子边打葵花。有时嗑得出了神,便只嗑瓜子忘记了抡棒子。于是,在反复警告没有效果后,母亲边骂边提起手中的棒子要打我。我吓得站起来就跑,跑到邻居家的房后时,倒地向母亲讨饶。母亲高高地举起棒子,而后又缓缓落下,轻轻地在我腿上碰了一下。那是我平生挨的唯一一次打,虽然母亲只是吓唬了一下,但身为乖乖女的我当时哭成个泪人。那情景,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现在,每每提及这件事,母亲都十分懊悔:“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打呢?”其实,我能理解当初母亲的无奈,父亲常年外出务工,母亲独自种着几十亩地,还带着我们兄妹四个,十分艰辛。母亲又是个急性子,看着村里的人都快收完秋了自然是心急如焚。

新打下的葵花子,大部分会被卖掉。在此之前,母亲会挑出一部分籽粒饱满的,一部分做来年的籽种,一部分炒熟了作为零食。那时,逢年过节,家里的桌上总会摆一盘炒葵花子,大家边嗑边聊。

如今,父母年事已高,虽仍守在小村,但已不再种田。那天,母亲来电话说,现在村里修得可好了。我迫不及待地回村,远远看到小村被葵花林环抱着。走近,母亲正微笑着伫立在墙边,美好得像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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