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是,日本绝大多数人依然支持捕鲸。在日本人看来,鲸鱼作为一种“大鱼”,以“食品”的身份存在着,捕鲸显得较为轻松——杀戮被淡化了。

与世界为敌?日本捕鲸背后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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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世界为敌?日本捕鲸背后的修罗场

7月1日,两只被捕获的小须鲸被载回北海道钏路港,日本重启的商业捕鲸迎来了首次“丰收”。

在此之前,捕捞不够光明正大:因为国际捕鲸委员会禁止商业捕鲸,日本长期只能以“科研”之名行商业之实。

商业捕鲸重启,最高兴的显然是捕鲸业工人:工厂里,他们以“神酒”浇鲸身,之后才开始分割工作。

早在甲板上,工人们就把两头小须鲸放了血,带着血痕的鲸鱼被运回港口,被起重机吊起——这一幕被媒体捕捉,随后引发了广泛的关注,日本再次面临血腥和残忍的指控

与世界为敌?日本捕鲸背后的修罗场

日本捕获小须鲸

但一些事被忽视了:日本主要捕捞的小须鲸属于无危种,数量庞大,捕杀行为在法理上并无不当;另外,世界上还有其他国家在捕鲸,他们的捕鲸规模甚至超过日本。

修罗场

捕鲸并不是日本独一家的行为。就范围而言,北非、北欧、俄罗斯、加拿大、美国阿拉斯加和一些热带岛屿都会捕杀、食用鲸豚。

NOAA(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一项研究显示,整个20世纪,全球范围内近290万头大型鲸类殒命于捕鲸产业。

在这样的背景下,194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IWC)诞生。最初它只是捕鲸国的联盟,以协调彼此份额,但之后非捕鲸国也陆续加入。

为了保护濒危鲸类,委员会希望成立一项禁止商业捕鲸的公约,但通过它的过程并不顺利。当时的捕鲸大国苏联、日本、挪威、冰岛是持反对意见的主力军。几经周折,这项公约最终在1986年执行,大多数国家选择遵守,不再对鲸豚进行商业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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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本坚持捕鲸的合理性,协商的结果是,允许日本在南冰洋从事“科研调查捕鲸”。次年,日本放弃商业捕鲸,开始了漫长的“科研捕鲸”时代。

其他国家则各有选择:加拿大、印尼等国退出了IWC,从此不受其监管;挪威坚决不退出,但也拒绝接受公约,时至今日,挪威依然继续商业捕鲸。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挪威是世界上唯一公然商业捕鲸的国家。直到2006年,冰岛加入了商业捕鲸的行业。

从IWC官网的数据来看,2010年起,挪威的捕鲸量至少有6年超过日本,在14和16年更是超过了日本和冰岛的捕鲸数之和。但它在国际社会激起的攻击声浪却远远小于日本

这也许有地缘政治的关系。日本“科研捕鲸”的范围主要集中在北太平洋和南极区域,后者引起了周边国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强烈反弹,日本由此成为公敌。捕鲸之争一定程度上是经济利益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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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中国人而言,邻居日本的一言一行显然比遥远的北欧国家更具话题性——即便这种关注有时并不公正。同时,传媒并不吝啬制造与传播铁血杀戮者的形象。但在国家决策层面,对日本捕鲸的态度却呈现出另一种形式。

你支持捕鲸吗

在商业禁捕公约中,约束对象并不包括“原住民自用”,格陵兰岛和俄罗斯在2017年都捕杀鲸鱼超过百头。日本曾试图加入这个行列,但一直被拒绝。

同时,日本一直呼吁恢复商业捕鲸。最后形成的局面是,以日本为首的支持捕鲸方以33比32战胜了反捕鲸集团。但要推翻86年的禁捕公约,则需要75%的票数支持,日本未能如愿以偿。

耐人寻味的是,国内的媒体则呈现一边倒的批判声音,并形成了一种对日本普遍不满的情绪。

即便如此,中国的资深鲸类爱好者在声讨日本时依旧会理亏:2007年,白鳍豚被宣布为“功能性灭绝”,是被人类逼至绝境的第一种鲸目动物;同时,在中国境内,还有长江江豚、中华白海豚等极危、近危鲸目动物。作为对照的是,日本的鲸豚捕杀并未造成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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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从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调查数据来看,1975年到2012年,日本出口了668头活海豚,有382头出口到中国(其中中国香港27头,中国台湾25头),46头到韩国,34头到美国。这些海豚多流向各种海洋馆、马戏团,用以动物表演。

大鱼的悖论

大多数人没有亲眼见过“捕鲸”,对它的印象多来自传媒、影视、文学。

捕鲸行为在不同场景下呈现出不同色彩。在《海豚湾》中,它表现为血腥、冷酷。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它则呈现出对人类意志力的赞扬

毫无疑问,前者更具有“现代性”。后者能激发的共情十分有限——或许爱斯基摩人生食鲸肉能被认可,但日本捕鲸不行

十年前,一部《海豚湾》震撼了世界。对许多中国观众而言,这是第一次接触捕杀鲸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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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湾》剧照

《海豚湾》和其他新闻一起,带出一串日本的符号:生食、捕鲸、艺伎、武士道、共浴文化,甚至在日本相对异类的“女体盛”。

这些文化符号组成了模糊但广泛的日本印象:这个国家保有许多传统,柔婉的背后隐含着阴翳、变态的欲望

大多数人选择相信直觉:《海豚湾》中哀鸣的海豚和被鲜血染红的海水,带来了太多不适和痛苦,使得人们本能地抗拒这种捕杀鲸豚的行为。

但《海豚湾》回避了一些信息:日本人捕杀的对象宽吻海豚是无危种。那么问题来了:杀死一只无危海豚是否比杀死一只猪、牛、羊更具特殊性?比起无危品种,那些确认濒危的物种是否更值得关注和保护?

一些调查显示出了日本人的答案。在日本,鲸肉早已是极其冷门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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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新闻》调查显示,在日本国民中,只有4%的人常吃鲸鱼肉,有9%的人非常偶尔地吃,而有53%的人没有吃过,33%的人也永远不准备吃。

但是,日本绝大多数人依然支持捕鲸。一个原因是,日本人的视野中,鲸鱼并不是特殊的物种,而只是一种“大鱼”,杀死它和杀死别的鱼类没有差别。

在日本人看来,鲸鱼作为一种“大鱼”,以“食品”的身份存在着,捕鲸显得较为轻松——杀戮被淡化了。

不过“大鱼”也具有它的悖论,反对捕鲸的声浪中,同样了延续了朴素思想:“大鱼”是特殊的,不能与别的鱼等同视之。大,意味着生长周期更长和更难人工繁殖,所以格外值得珍惜。

无危品种是否可以捕杀,以及捕杀的量在哪里?残忍地捕杀一定会引发不适,但人类的养殖业本来就建立在屠宰之上,我们反对的究竟是残忍的手段,还是捕杀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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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试图给出“合理捕杀鲸豚”的回答。今年上半年,日本在“南极科考”中捕获333条鲸鱼,今年下半年的配额是227条;而从明年开始,日本全年计划捕鲸数为383条。

日本退出捕鲸委员会,同时丧失在南极的“科研捕鲸”权,之后的捕鲸行为将限定在本国领海和专属经济区。

对此持积极态度的人认为,鲸豚业是毫无争议的夕阳产业,鲸肉仅占日本肉类消费市场的0.1%,在自己的海域内,日本绝不会捕杀比“科考”时代更多的鲸鱼。

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捕鲸专家Patrick Ramage说,“这对鲸鱼来说,称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作者 | 罗震

排版 | STAN

南风窗新媒体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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