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蔷薇读书沙龙”,成立于2018年4月22日,是包头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旗下的纯读书沙龙。“金蔷薇”意蕴花常开,刺自带,符合批评者的身份特点,也适合真正读书者独立思考的特质。

争鸣与碰撞

——金蔷薇读书沙龙第十一期活动纪实

石俊英

2019年3月30日,金蔷薇读书沙龙举行了第十一期活动。在陈吟的主持下,本期活动是结合《诗的八堂课》里的“情色第六”对徐小斌的《天鹅》和张抗抗的《情爱画廊》进行了比较阅读后的交流研讨。


争鸣与碰撞——金蔷薇读书沙龙第十一期活动纪实



首先,陈吟代未出席的张伟阅读了他的发言要点,张伟认为这两部小说都不是情色小说,而是言情小说。可以从量和质两个方面来界定情色小说。情色小说里性描写会占很大的篇幅,写性成为主体,情节只是个架子。而这两部小说,都是到了104页才出现了性描写。从质上来说,情色小说赤裸裸地,真刀真枪地干,直接写性器官和性交动作。而这两部小说里,性描写不但很少,而且做了虚化、诗意化的处理。具体到两部小说,张伟认为《情爱画廊》里的人物不是在污浊的,有颗粒物的空气中生活,而是真空条件下的玩偶。为了强调水虹的美,无所不用其极,别人化妆是为了美,她化妆是为了丑化自己。一方面,显示了作家的写作功力;另一方面,有故弄玄虚之嫌,过于神秘化了。张伟还认为《情爱画廊》里那些人为制造出的生死攸关的惨烈事件,其实是作者黔驴技穷、写不下去的表现。除此之外,张伟说这部小说还动用了通俗文学的一些元素(比如母女俩爱上同一个男人),很有刺激性。就《情爱画廊》中的几个主要人物,张伟也进行了分析。他说作者塑造水虹用力过大,对周由的性格塑造却欠些火候,老吴向舒丽求爱,不符合老吴的性格,而老吴轻易与阿秀苟且,则糟蹋了老吴。总之,张伟认为张抗抗是一位有实力的作家,而《情爱画廊》却是她一生的败笔,但小说中对拜金主义的批判和对纯粹感情的呼唤还是值得肯定的。谈到《天鹅》,张伟说可以把它当作心理小说来读,这部小说揭示了心理问题,挖掘了心理内涵。小说中古薇把夏宁远当作初恋的替身,转世再生,而夏宁远则因母亲早逝,继母的性虐待,让他严重的缺失母爱,也让他比一般人的恋母情结更重,所以从古薇身上找回了母亲的感觉。张伟还说正如《天鹅》中人物所言:现在的社会,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都没有做好自己。而两性关系出现问题,也盖源于此。作品中音乐知识、维吾尔族建筑、民俗知识等方面功课做得好。性描写接地气,诉诸感觉,多有妙笔。对比《情爱画廊》和《天鹅》,张伟认为两部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女比男大而且都和艺术(绘画和音乐)有关,而社会的潜规则是:在两性关系上,搞艺术的似乎具有豁免权。张伟还认为这两部小说都是成人的童话,只不过《天鹅》更让人觉得入情入理,更可信。它不仅写出了人物做什么,还写出了为什么这样做,能寻绎出逻辑和依据。即使情投意合的伴侣,也会有矛盾,因为彼此太在乎对方,这样写才真实。但《情爱画廊》却不敢写矛盾,甜腻腻的,要么就人为地制造事端,既不自然又不真实。


争鸣与碰撞——金蔷薇读书沙龙第十一期活动纪实



陈吟说她更喜爱《天鹅》的纯粹、干净。她认为两部作品比较,《天鹅》更能打动人。《情爱画廊》中人物的美是一种孤立的美,而且为了突出美故意扮丑这样的写法有些失控。在刻画人物方面,《情爱画廊》也有些脱离人性的轨道。书香门第出生又是一位主任大夫的老吴应该是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人,他和阿秀之间的情感纠葛写得不真实,对阿秀之死又安排得太残忍,处理得很匆忙。陈吟认为爱情保鲜本身就是世界难题,而《天鹅》由音乐串起来的架构非常唯美,穿插在小说中的音乐、歌剧,更是给人类的爱情赋予了一息尚存的神性。小说中温倩木的形象是以智者身份出现的,她为人们指点着人间的情爱。而出现在小说开头和结尾的天鹅,也正呼应了一只天鹅不会独活的“爱情是人类一息尚存的神性”的主题。陈吟还谈到了《天鹅》中存在着的几种美。小说中以爱情为基础的性描写比较自然,水到渠成,有一种含蓄之美;小说把音乐、自然风光和人性之美巧妙地结合起来,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美;在人性方面,小说不但展现了古薇身上的母性之美,而且通过写古薇爱情的缺失和夏宁远母爱的缺失展现了一种缺陷美,由此也增添了小说的沧桑感;还有,《天鹅》本身就是一部“一半是音乐,一半是传奇”的凄美的爱情小说。

赵剑华说文学中永远有一种高尚、高贵,能让人羽化的小说。《情爱画廊》虽然作品本身有大毛病,但在细节处理上是没有问题的。从大众阅读的角度,这部作品还是能读得下去的。小说中老吴、水虹和周由之间还是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存在的,他们也都算是很投入地爱了一次。相较而言,赵剑华喜欢《天鹅》要多一些,因为它可读性强,有吸引力。就《天鹅》“爱情是人类一息尚存的神性”的主题,赵剑华进行了解读。他说具有神性的爱情要具备四种品质:一为玄心,即不可有太多的得失心;二为洞见,即不能有太多的逻辑推理思维;三为妙赏,因为爱情的绝妙之处是任何文字和语言都无法表达的;而最重要也最难达到的就是第四条——深情。他认为只有具备了以上四条的爱才是真爱。赵剑华说爱情是需要能量的,《天鹅》中的古薇已是半老徐娘,不但离异而且体弱多病,这都隐喻着人类爱情之火的熄灭,但是遇到真爱的时候,火种却又被点燃了,这也隐喻了其实爱情的神性并没有熄灭。赵剑华还说《天鹅》中有很多诗性的东西,能打动读者,让人流泪。他说上世纪九十年代,人们对物质的追求过于狂热,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人们开始反思爱与不爱,真爱与假爱的问题,对精神层面的追求有了回归的倾向,这也是这两部作品创作的不同时代背景。

兰草谈到《天鹅》时说,她认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性格往往是分裂的,多面性的,也可以说是有神性的。《天鹅》的作者把人性撕裂开来,将一个人的灵魂像素描一样勾画出来,却又像看水幕电影那样忽隐忽现,看似整体与现实脱钩,却又是每个人内心都向往的东西,这正是徐小斌的高明之处。兰草认为《天鹅》用音乐的调式勾连起来,每一章节都用一种调式开头,最后又以歌剧形式收尾,增加了小说的神秘感,给人以又远又近的感觉。说到《情爱画廊》,兰草说她更喜欢张抗抗以前的作品。


争鸣与碰撞——金蔷薇读书沙龙第十一期活动纪实



越慧贞说她很喜欢比较阅读这样的方式,尤其是这两部作品里都有艺术的背景(美术和音乐),让她很感兴趣。她说《天鹅》的作者对作曲的构思和音乐作品的想象都有一种真实性,而且作者也是在了解歌剧的情况下去构想歌剧的。不像《情爱画廊》的作者,很明显只是一个绘画爱好者,而且属于浅层次的爱好,所以写出来的东西不够专业,用叙述的语言来谈论美术作品时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越慧贞认为《天鹅》的结构高明,有计划,情节发展中平缓和危机点结合得很好;而《情爱画廊》却明显没有计划性,人为的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矛盾。越慧贞还说无论在人物塑造、人物对话还是小说语言方面,《天鹅》都有一种真实感、和谐感,例如《天鹅》中两个主要人物的对话确实就是现实生活中人们恋爱时运用的语言。而《情爱画廊》里没有一个人物让人感觉是真实的,主要人物所说的话也不是生活中人们相爱时说的话。总之,越慧贞认为一部好的作品,无论是粗略地翻阅还是仔细地研究,都是好的,而《天鹅》正是这样的作品。

王敏首先说到这两部小说的共同之处:它们都写了现代女性知识分子对于爱情的理想;爱情的基础是彼此互为知音;在爱情中女性对男性具有引导作用并占据了主导地位。关于两部小说最大的不同,王敏认为是在对理想爱情的表达方面:《情爱画廊》的理想色彩更浓,甚至到了现实生活中不可及的状态。它把生活中的各种矛盾都通过和谐的人际关系一一进行了化解,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生境界虽然能淋漓尽致地表达作者的理想,但却太不真实;《天鹅》中描写了情感、误会、摩擦以及战胜心理障碍和男主的不幸离世,都是传统套路——美好爱情最终都得走向凄美的结局。此外,王敏还认为《情爱画廊》中的伏笔虽然少,但她很欣赏水虹和周由的爱情考验中那些母爱与情爱的较量以及他们处理与前任的关系的方式等,这中间的舍与得,很有些思辨色彩。而《天鹅》在情感张力、语言处理、人物描写等方面都恰到好处。尤其在语言的表达上,王敏认为张抗抗要高于徐小斌,张抗抗的语言是饱满的,就文学中对语言淋漓尽致的运用这一点,《情爱画廊》体现得更为明显。

孙艳红从情色、色情和爱情三方面谈了自己的观点。她认为情色是艺术,当中包含有哲学的思考和思想的表达;色情则目的性明确,通过直接的感官刺激来唤起人的生理欲望;而爱情是什么?从社会学的层面来说至今无解。从学术角度看,爱情不是由来已久的,它始于17世纪德国的贵族层面。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爱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感觉,对爱情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亲情。孙艳红还认为情色、色情和爱情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核心——性。长期以来爱情困扰着我们每一个人,身处其中的人往往不知该如何选择,而且男性和女性对爱情的诉求也有着很大的差别。就《情爱画廊》和《天鹅》两部作品,孙艳红说它们都是从女性看男性的角度来写的,也只有在女性解放的时代,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作品,它们是女权主义的代表作。两部作品中无论是在爱情、性还是艺术层面,都是女性起着主导作用,这也是女性觉醒的一种表现。

孙彬说通过《天鹅》这部作品,可以看出作者的初衷是想写诗一样的东西。这部小说的背景是新疆的赛里木湖和湖面上的天鹅,而且中间都用音乐来转承,其实注定了她是要写一部悲剧,而且从审美的角度看,以悲剧结束更具有审美价值。他还说在《天鹅》中能看到话剧的一些色彩,它的剧目特点强而小说的元素不是很突出,有明显的“编”的痕迹,小说的技法没有突显出来。孙彬认为《天鹅》的主题太过单一,就是爱情。


争鸣与碰撞——金蔷薇读书沙龙第十一期活动纪实



石俊英认为从《天鹅》的爱情故事里,可以感受到爱情既是一种病,又是一剂良药。小说中深受爱情折磨的古薇不断地感冒发烧咳嗽,夏宁远的现身则立刻就能“药到病除”;古薇和夏宁远,各自都有心理疾病,爱情却让他们双双治愈了对方。石俊英还认为《天鹅》里存在着两种形式的爱情: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古薇与初恋)和精神肉体均相契合的爱情(古薇与夏宁远)。这也反映了不同时代人们不同的爱情观(20世纪七八十年代和21世纪初)。此外,石俊英认为小说通过对爱情的讨论,揭示了男性和女性对于爱情的不同的理解和追求。小说中就“爱情的未来是什么?”的讨论,夏宁远认为“爱情的未来还是爱情。”古薇却认为“爱情的未来是仇恨,是悲剧。”石俊英还说《天鹅》这部小说还包含了作者对现实的批判和深层次的一些思考。比如小说借讨论古代的名妓和现代的明星,批判了现代社会“看脸”而不注重内心的社会现实;借温倩木关于“大的喜悦”和“小的喜悦与烦恼”的解说展开了“大与小”“得与失”“物质不灭”等问题的探讨。最后,石俊英说《天鹅》这部小说,通过对集“真实、善良、帅气”于一身的夏宁远的形象的塑造,以及美妙的音乐和歌剧的呈现,寄托了作者对“真善美”的执着的向往和追求,正如作者借人物之口反复强调的歌剧演员“要用心,用整个身体,甚至用生命去演唱。”

焦彩霞通过微信参与了发言:《天鹅》中赛里木湖上的这场爱情,跨越了年龄、世俗、生命,让两颗悲悯的心紧紧靠拢在一起。他们互相抚平创伤,填满欲壑,把彼此从精神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他们的融合也是对彼此的救赎,是灵与肉的相契,在对性与艺术以及人性的追求中找到完美的契合点。焦彩霞认为古薇和夏宁远就是一对天鹅,正如书中所言:天鹅对伴侣绝对忠诚,如果拆散了,他们就得死。所以小说的结局令人感动却不觉得有多么悲哀,因为那是一种“大愿”。焦彩霞还很欣赏《天鹅》中实景与虚幻结合的写法,她认为小说的景物描写很美。

《诗的八堂课》中说:“如果我们同意色情是单调的,那么情色绝不单调。”那爱情呢?它可能是丰富多彩的吧。《天鹅》与《情爱画廊》自有它们的爱情理想,而生活中的我们,也都有各自的爱情故事。争鸣与碰撞,这是“金蔷薇”执着绽放的缘由,让我们跟随金蔷薇读书沙龙的脚步继续享受文字的饕餮盛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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