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赵立波

徽宗政和五年（1115），二十七岁的洪皓进士及第，当时正是蔡京为首的“六贼”把持朝政，是北宋最黑暗腐败的时期。但是平素作恶的顶级六贼中的二贼王黼、朱勔却争着要将女儿嫁给这个洪皓。一来显示他们爱才，博取美名；二来可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对于洪皓来讲，不论答应哪一方，都可以迅速平步青云，高官厚禄唾手可得。由于当时王、朱二人的口碑的德行朝野尽知，生性耿介的洪皓对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做个官二代女婿。

洪皓画像

几年后，洪皓在浙江嘉兴任职，负责督察府中各部门的事务。一年，当地发生严重洪灾，农田均被冲毁，大批百姓衣食无着。洪皓挺身而出，为民请命要求郡守把赈灾任务交给他。得到准许后，他立即打开政府粮仓，以低于平时价格把粮食售给灾民。由于粮少人多，如果处理不公，就会造成哄抢。于是洪皓手拿青白两色旗，亲临指挥，最后每个饥民都能能买到一份保命粮，但是库存很快就一扫而空，恰在此时，浙江路运往朝廷的粮船队经过嘉兴城下，洪皓当机立断，要求郡守将米截，以救饥民。胆小怕事的郡守害怕触怒朝廷，死活不肯答应。洪皓大声说：“愿以一身易十万人命！”《宋史》众人听后，感动万分，称他为“洪佛子”。后来当地军队发生叛乱，到处劫掠，百姓很多为此遭殃，唯独经过洪皓门前，有人说了句“这是洪佛子的家”，竟然无人敢进去。

南宋生活画面

当靖康之难发生后，徽钦二帝被俘虏到今天黑龙江境内的依兰，新即位的宋高宗赵构建立南宋小朝廷，宋高宗赵构不愿积极抗金，他的算盘是，如果打败金国，迎回二帝，自己势必退位，因此他选择一味南下逃跑。

建炎三年（1129），金兵大局进攻下，赵构准备往金陵逃跑，洪皓上奏说：“现在内患刚平，外敌正当强盛，如果轻率赶往金陵，恐怕金兵会趁虚而入，为陛下考虑，应该先派近臣去准备一下，再去不迟。”赵构主意已定，投降派又力倡南逃，将洪皓建议废置。而后形势果然迅速向洪皓预料那样，不得不赶紧找人去和金国求和。

宋高宗赵构画像

这份苦差又被几位大臣推荐由洪皓去做，当时洪皓正在守孝，国难当头却挺身而出。然而当时金国灭宋，谋划许久，因此“凡宋使者，皆留之不遣”《金史》。洪皓出使，一到金国就被扣留。在太原滞留了一年，随后转到云中，在这里，金军统帅粘罕强迫他与副使叛宋，去做伪齐政权的官，保证给予高官厚禄。洪皓怒斥道：“我受命出使，越山涉水，万里不辞，迄今未能奉两宫南归，恨不能立刻杀死逆贼刘豫，岂能为他做事！现在留下是死，不侍奉刘豫也是死，我不愿苟且偷生，与这些鼠狗之辈为伍，请用鼎把我烹了吧，决不反悔。”粘罕大怒，要立刻将洪皓处死，旁边的一个头目赞叹说：“真乃忠臣也！”并为洪皓求情，洪皓因此得以免死，被解送到一个更遥远的叫冷山的地方。《金史》

在这艰苦环境里，洪皓常常吃不上饭，有一次，木柴烧尽，天又下着大雪，洪皓只好用马粪取火做饭。就是在如此遭遇下，依旧气节不改。当地有一个叫悟室的长官非常敬重洪皓才学，同时又是一个主张侵宋的狂热支持者，曾狂妄地说：“孰谓海大，我力可干，但不能使天地相拍尔”《宋史》。洪皓警告他说：“军队好比火，如果不注意节制，将会玩火自焚，自古以来，没有连续用兵四十年而不停止的先例。”

洪皓虽然身在冷山，却在密切关注前线战事，并设法向宋朝提供确切的军事情报，将自己对金国的所见所闻写成数万言的汇报，最终成功托人将信送回宋廷。在信中他说：“金兵已厌，势不能久，异时以妇女随军，今不敢也。若和议未决，不若乘势进击，再造反掌尔”《宋史》。

但是，洪皓在远方赤城而焦急的呼喊并没有促使赵构、秦桧为首的投降派从议和的迷梦中清醒过来，相反，十二道金牌却使岳飞的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并惨死在风波亭。

秦桧画像

绍兴十三年，金主生了个儿子，大赦天下，允许宋朝使者回国，洪皓也在被赦免的名单之内。当洪皓启程后，金人又后悔放他回去，认为洪皓不是一般的宋使，放他回去将不利于金国安全。在派出骑兵追赶到淮河时，见洪皓已登舟远去，至此，洪皓终于结束了十五年的囚徒生活，回到了故土。

这年八月，洪皓回到宋廷，受到皇帝和皇太后的嘉奖。宋高宗称赞他：“卿忠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南宋地图

洪皓不顾岳飞惨死的先例，责问秦桧说：“张和公（抗战派张浚）一向为金人所惧怕，却得不到重用，钱塘不过是暂时寄居之地，景灵宫，太庙却极尽土木奢华，岂不是表示不想恢复中原吗？”秦桧听后悻悻而去，事后却对洪皓儿子敲打说：“你父亲确是忠贞可嘉，因而能够得到皇上的眷顾。但是，做官好比读书，快了容易到头，没有意思，应当像黄钟、大吕那样才行。”没多久，洪皓就遭到秦桧党羽弹劾，被外调饶州，此后不断被贬，不断迁徙，最后客死在广东男雄县，终年68岁。